東嵐再次去警局時,在審訊室裏見到了被拷在椅子上的青年。

    層層疊疊的紗布遮去了那些觸目驚心的爛肉,縱然如此,紗布邊緣裸露在外的肌膚仍可見焦黑腐蝕的痕跡,挑戰着普通人生理承受的界限。

    青年作爲企圖傷人未遂的罪犯,作爲雖然讓人不齒,卻還是被帶到醫院,傷口在第一時間進行了妥善的處理。

    他傷的很重。

    那瓶未經過稀釋的硫酸幾乎是沒有浪費的灑在他的臉上。

    原本白皙的皮膚被腐蝕成焦黑,散發着難言的氣味兒,整張臉面目全非。

    也因此,有關青年的審訊不得不暫緩。

    東嵐走進審訊室,正好跟青年望過來的眼神對上。

    東嵐下意識的轉開了視線。

    透過那雙佈滿血絲的黑瞳,她恍惚間覺得眼前並非人類,而是茹毛飲血,擇人而噬的惡鬼。

    看來是毀容的打擊過大,讓他的精神瀕臨崩潰。

    東嵐心中唏噓,卻不對青年報以同情,也並不覺得君琤心狠。

    人總是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的。

    “喬隨安,”周警官喊出了青年的名字:“我們已經給了你充分的思考時間。現在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你做出傷害東小姐的行爲的?”

    喬隨安陰鶩的眸子眯了眯,聲音嘶啞難聽:“沒有人指使,一切都只是我的個人行爲,我只是單純的看她不順眼……”

    喬隨安咧嘴笑的邪佞,好似要將東嵐撕扯粉碎的野獸,配上他被佈滿繃帶的臉,倒真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能令小兒夜啼。

    周警官眉頭輕蹙,站起身衝東嵐說道:“東小姐,我們出去談。”

    再在這裏待下去,她怕東嵐的精神會被這個瘋子影響。

    *

    東嵐跟着周警官走出審訊室,兩人在會議桌前相對而坐。

    周警官先開了口:“東小姐,你也看到了,喬隨安對我們的詢問非常不配合,始終咬定這是他個人的行爲……”

    “但根據我們的調查,喬隨安是東明昭的私人保鏢,兩人舉止親密,要遠遠超過僱主同保鏢之間的關係,說是好友也不爲過。”

    周警官頓了頓,說出結論:“因此,我們有理由懷疑,喬隨安此舉是東明昭在背後授意……”

    “他是東明昭的保鏢?”東嵐驚訝於喬隨安的身份。

    她之前一直在國外待着,對東家的瑣事一概不知,並不知曉喬隨安的存在。

    “對,”周警官點頭,見東嵐不瞭解,也就多說了兩句:“說是保鏢也不準確,喬隨安從幼時就跟在東明昭身邊,算是從小到大的玩伴……”

    周警官說道:“只是你的父親,東志疇先生對他好像有些不喜。從僕人口中,我們瞭解到東老闆對其多加斥責,甚至動輒打罵……”

    周警官說着看了眼東嵐:“若喬隨安因此懷恨在心,想要通過傷害你來報復東先生……,這個動機也是合理的。”

    東嵐點頭,兩種猜測都有道理:“所以,你們的結論是?”

    周警官雙手十指交叉,輕釦向桌面:“就我個人而言,比較傾向於第一種觀點。我們試探過喬隨安,他對此反應很大,明顯是想要爲誰遮掩……”

    “東小姐,你可以放心,”周警官做出她的保證:“我們不會於冤枉好人,同樣也不會放過有絲毫嫌疑的對象。”

    因此,調查東明昭可謂勢在必行。

    *

    東明昭失蹤了!

    警方走訪了所有位於張梅香母子名下的房產住所,均未找到東明昭本人的蹤跡。

    詢問張梅香亦是無果。

    準確來說,是她知道一些事卻選擇了隱瞞。

    “張女士,我們現在需要找到您的兒子問詢一些事,您的隱瞞相當於是在害他,”周警官頓了頓,“如果他真的犯下不能彌補的過錯,您到時候就算後悔也晚了……”

    這番話算是將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張梅香講,後者聽完之後眼神閃爍,明顯有些猶豫。

    良久的心理對峙過後,卻仍是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周警官並未再勉強,走出審訊室,抽空給東嵐打了電話。

    從周警官口中得知東明昭失蹤的消息,東嵐並未感到意外。

    如果她是東明昭,也不會乖乖待在家裏等警察找上門。東嵐心中甚至有種預感,東明昭的動作還遠沒有結束。

    他想要報復的對象,除了她應該還有東志疇。

    東嵐將自己的猜測告知給周警官,得到了她的贊同。

    “你說的有道理。”周警官說着將手機換到另一隻手上:“人在驟然失去一切,從雲端跌落時,巨大的心理落差是很難接受的。若因此心理扭曲,做出些極端的行爲並不稀奇,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東老闆那邊我們會進行接觸,”周警官沉吟了下,還是勸道:“東小姐,您最近還是儘量不要外出。若是離開我們的視線,您的安危會很難顧及……”

    “我的安危不用擔心——,”東嵐故意拉長語調,惹得坐在對面的君琤擡頭看過來,這才接着說道:“父親給我僱了貼身保鏢,二十四小時不離那種,我現在很安全……”

    語調中調侃的意味甚濃。

    君琤挑眉,嘬着吸管吞了口冰涼的橙汁,安靜的等東嵐將這通電話打完。

    兩人所在依舊是之前那家奶茶店。

    因爲上次事件的衝擊,這些天店內生意慘淡,堪稱門可羅雀。

    東嵐心中過意不去,就拉着君琤過來光顧,且私下裏給了店主足夠的賠償。

    只是剛發生那種事,顧客的迴流並非短時間能做到的。

    雖然來往的不少人都將視線投注到顏值過分出衆的兩人身上,卻沒有推門進店的意思。

    反而未做過多停留,腳步匆匆的離開。

    就像躲瘟神一樣。

    *

    “還是沒找到人,張梅香死活不願透露她兒子在哪兒,”東嵐蹙眉將手機放下:“我有預感,東明昭在醞釀什麼大招……”

    “有可能。”君琤將果汁嚥下去,接着道:“我給東老闆看過,他的面相不太妙,輕則缺胳膊斷腿兒……”

    “重了——,丟命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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