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東嵐,因爲跟她做了鄰居的緣故,在那羣陰魂不散的臭老鼠找上門時,被不幸的殃及池魚,綁成了糉子。
君琤雖然是僱傭兵,卻也有着自己的一套原則,從不累及無辜。
那羣堵截者不分青紅皁白的做法,無疑觸怒了君琤的底線,也致使原本不想搞出太大動靜的她改變了想法。
既然都打上門了,她自然也不能慫,要好好回敬纔是。
君琤帶上屬於傭兵S的,灰撲撲的鐵質面具,單槍匹馬闖進層層傭兵防守的四合院,手中匕首如指臂使,在她纖長的指尖飛旋舞蹈,在那些人的脖頸上優雅的劃過,無形的收割了一條條生命。
騷亂的混戰打破了小四合院原本的寧靜,在江南靜謐的細雨中,刺目的鮮血匯成淺窪,在院內的青石板間犁出細密的溝壑。
當君琤踏着一身腥氣黏凝走進室內,看到的便是被繩子綁的嚴嚴實實的東嵐。
女生乖巧的坐在地上,面朝白牆雙眸緊閉,白色的羊絨針織長裙沾着無意蹭上的灰,及肩長髮稍顯凌亂,那股子沉凝的書卷氣仍揮之不散。
聽到身後傳來的淒厲慘叫,東嵐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身體也跟着抖了抖。
從小養尊處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槍戰攪和在一起。
在過去二十年的人生中,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離死亡如此接近。
耳邊一陣劇烈的槍聲之後,屋內就陷入靜謐,長久的沉默中,東嵐始終沒有勇氣睜開眼看看周圍。
或者說她在賭,賭那麼一點兒渺茫的希望。
勝利的那方會稍微保留幾分人性,放過她這個什麼祕密都沒窺探到的,乖巧的池魚。
眼前一片漆黑,聽力卻被無限放大,東嵐能夠聽到身後細微的腳步聲,慢慢向她靠近。
沉穩有力,極有規律,也像是踩在她的心尖兒上。
東嵐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毒蛇纏上脖頸的獵物,盤旋的粗壯蛇身一寸寸絞緊,幾乎能聽到記錄死亡的倒計時。
“我,我什麼都沒看到!”驚慌之下,東嵐幾乎是瞬間爆發了求生的本能,鼓起勇氣喊出的話扔帶着驚猶未定的顫音。
“呵……”身側的腳步聲停了,耳邊突聞一聲輕笑。
似是混着濛濛煙雨的清風拂過耳畔,分外動聽。
東嵐慌亂的心奇蹟般的安定下來。
君琤被女生侷促的反應逗樂,安撫的說了句:“放心,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跟他們不一樣。”
說着利落的把東嵐身上綁着的繩子割斷。
東嵐:“……”
君琤盯着東嵐顫動的眼皮,似是看出她的懷疑,隨即補充道:“我已經報了警,你實話實說就好,再會!”
在耳畔愈發接近的警笛聲中,君琤快速從屋內跑出,三兩下翻過小院的圍牆,迅速消失了蹤跡。
耳邊再次恢復平靜,直到警笛聲在小院響起,有序整齊的腳步聲接近,東嵐這纔敢睜開眼看看。
電視劇中的死屍見過不少,現實中卻是實實在在的頭一次,更別提她一轉頭,最近的屍首就在她兩步之外,觸手可及的位置。
沖天的血腥氣撲面,猙獰扭曲的面容深深烙印在她的瞳孔裏,東嵐直接嚇得站都站不起來。
之後數天,幾乎夜夜噩夢纏身,不得安寧。
幸好每每在她要墜入深淵時,耳畔總能聽到那句若泠泠清泉的嗓音,將她及時的拉回來。
君琤並不知道,那次初見之後,原本鍾愛江南古巷的東嵐卻是移情別戀,愛上了畫人。
畫中人或如松柏挺立,或慵懶似貓,無一例外,都未描繪出五官。
*
「再會」
君琤留下的那句不過是客套話,卻未料到還真有跟東嵐再次相見的一天,且其中相隔並不遠。
地下城精英盡出,傾盡全力的截殺到底還是失敗了。
傭兵S的人頭懸賞經此一役,被炒到了一個天文數字。
而就在此時,君琤收到了一個私人單子,僱主點名指定要她接的,報酬豐厚到讓人難以拒絕。
任務內容出乎意料,並非殺人越貨,而是要她保護一個人的安全。
真巧。
看到照片上亭亭玉立的女生時,君琤良好的記憶力很快憶起當時種種,不由得挑了挑眉,嘆一句緣分玄妙。
出於初見時不錯的觀感,君琤心中很快有了決斷:“我接了。”
瞭解任務對象的生平資料,才能更好的採取保護措施。
東嵐的個人信息很快被擺上君琤的案桌。
嚴格來說不算複雜。
東嵐的父親東志疇是Z市有名的地產大亨,但也僅僅在Z市站得住腳,出了省還真的不算什麼,在整個華國更是排不上號。
卻也勉強稱得上家大業大。
東嵐是她父親原配留下的孩子,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大出血,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而東志疇顯然也不是個長情的,對東嵐這個大女兒一直不怎麼上心,能拿錢打發就不會談感情,沒幾年就又給她找了個後媽。
都說有了後媽就等於有了後爸。
在東嵐有了自理能力之後,東志疇就在現任半磨半攛掇之下把人送出了國。
原本還偶爾打電話噓寒問暖,在現任的兒子出生之後,則將爲數不多的溫情全都投注到了他身上。
東嵐真正意義上成了被放養的那個,沒人關心她的死活,只有每月準時打到卡上的錢,昭示着她大小姐的身份,艱難的維繫着那份脆弱不堪的親情。
而東嵐也是個佛系的。
整日揹着心愛的畫板到處跑,簡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撲在畫畫上,對自己尷尬的身份也並未自怨自艾。
壓根兒沒有表現出想要爭奪財產的意思。
“小可憐兒啊!”君琤看到這裏撇撇嘴,沒什麼情緒的感嘆了句。
她接的任務只是保護東嵐,爭財產不在業務範圍內。
何況正主都不在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