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榮安有片刻的凝滯。

    她沒想到陸細辛會無視自己,根本沒有辯駁。

    那後面的事情她就不好接下去了。

    猶豫片刻,尹榮安一狠心,忽然擡眸:“抱歉,細辛,我不是不讓你診病,而是想起了落水前的那一刻,有些驚恐。”

    沈嘉曜擡眸看她一眼,而後微蹙眉心,若有所思的樣子。

    尹榮安心中得意。

    就是要這樣,讓嘉曜不知不覺間懷疑。

    就在尹榮安洋洋得意時,接下來就聽到沈嘉曜下一句:“安姐膽子也太小了,有什麼好驚恐的。細辛可不是輕易給人診治的,你錯過這回,以後就沒機會了,多可惜。這樣好了——”

    沈嘉曜聰明的小腦瓜轉了轉,很快想到一個好辦法:“一會叫兩個傭人進來陪你,一左一右站在牀頭,護佑你入眠。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一人手拿斧頭,一人手持菜刀。”

    尹榮安:“……”

    陸細辛掩着脣,笑倒在沙發。

    這個人,怎麼這麼促狹!

    真是奇妙的感覺,在沈嘉曜身邊,她總是能輕易發笑,那種輕鬆自在的感覺,讓陸細辛整個人都放鬆起來。

    尹榮安卻一點都笑不出來,臉色難看得厲害,下頜緊繃,雙脣抖得厲害,許久才啞着嗓音開口:“我不是怕,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在湖邊時,感覺似乎有人用力推了我一下。”

    說完,她擡眸,認真看向陸細辛:“細辛,當時在湖邊,還有沒有別人啊,我總感覺是被人推下去的。”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

    是女傭過來送感冒藥。

    將藥遞給尹榮安後,望着沈嘉曜欲言又止。

    尹榮安將藥服下,擡眸看見女傭,蹙了下眉,聲音不悅:“有什麼話就直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那我說了。”女傭擡眸,飛快地看了陸細辛一眼,“當時我看尹總和陸小姐去湖邊,就想着給兩位送點烤肉過去,還沒靠近,遠遠的就看到陸小姐和尹總髮生了爭執。”

    “當時我很擔心,就快跑兩步,想着勸勸兩人,結果,就看到尹總背對着陸小姐似乎在說什麼,然後陸小姐突然伸手用力推了尹總一下……”說着這,女傭將頭埋得極低,似是回憶起來什麼可怕的事情,身體哆嗦得厲害。

    “砰”的一聲,尹榮安捏在手裏的杯子掉在地上。

    她難以置信地望向陸細辛:“原來真的是你!”

    尹榮安激動得搖着頭,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語氣喃喃:“當時我就感覺到了,後背有人推了我一下,但是我不敢深想,更不願意相信是你推我。”

    說到這,尹榮安捂了臉:“爲什麼,爲什麼啊,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就是因爲我說你粗心大意,對嘉曜不上心?我不過就是說了你幾句,你怎麼……”

    還未說完,沈嘉曜已經目光冷凝,轉向陸細辛:“你先出去一下。”

    陸細辛微怔。

    尹榮安低眸勾了勾脣,在沈嘉曜看不見的角度,扔給陸細辛一個得意的眼神。

    男女朋友之間,最怕這種誤會了,這次不成不要緊,還有下次,一點一點水滴石穿,就不怕你們之間不生隔閡。

    陸細辛離開之後,尹榮安神色故作不安:“嘉曜,也許是誤會也說不定,我這幾日身體一直不好,頭暈得很,記憶很可能出現錯亂。”

    這招以退爲進,尹榮安做得駕輕就熟。

    沈嘉曜拉了把椅子坐在尹榮安對面,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安姐,你確定是細辛推你下去的?”

    尹榮安垂眸,神色隱忍,做出一副爲了大局委屈自己的模樣:“嘉曜,是我記錯了,你剛纔太沖動了,攆細辛出去做什麼,快去把她找回來,別讓你們之間生了隔閡。”

    沈嘉曜搖頭:“先別讓她進來。”

    尹榮安心裏忍不住歡喜。

    緊接着沈嘉曜繼續道:“這些糟污事,我不想讓她聽見,陸家、古家已經有太多的糟污事,讓她煩心,我希望她在我面前是輕鬆自在的,沒有任何算計和不快。”

    “嘉曜——”尹榮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事情的發展太出乎她的預料了。

    “安姐,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沈嘉曜突然話音一轉,垂眸直視尹榮安,“有快20年了吧,這份情誼對我來說很珍貴,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親姐姐。”

    他轉動了下椅子,目光幽深帶着深可刻骨的情緒:“安姐,我很在乎細辛,很在乎很在乎,你別爲難她,好麼?

    這麼多年,我都沒有求過你一件事,今天……算我求你。”

    尹榮安哽咽了一聲,突然捂住臉,之前志得意滿的眸子,滿是蒼涼。

    她敗了。

    但不是敗給陸細辛,而是敗給了沈嘉曜。

    淚水跟控制不住似的,她擦了一遍又一遍,臉上仍是溼漉漉的。

    最後只得無奈放棄。

    “嘉曜?”尹榮安聲線顫|抖,她想不通:“你爲什麼那麼相信陸細辛,爲何這般篤定她沒有推我?我們認識快20年了,難道這還不能讓你相信我麼?”

    “安姐。”沈嘉曜語氣淡淡:“我瞭解細辛,也瞭解你,這件事的真相併不難猜。而且即便我真的無法斷定孰真孰假,還可以請痕跡學刑偵科的專家來調查,當時你們的站位,還有湖邊留下的腳印,甚至是女傭是否說謊,都有辦法找到真相。”

    “找到事情的真相併不難,爲難的是如何處理。”沈嘉曜眸色淡然,但卻立場鮮明地表明態度,“安姐,即便我們有近20年的情誼,即便我很重視你,但細辛是我的女朋友,日後還會是我的妻子,無論發生了任何事,無論誰對誰錯,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護她。”

    沈嘉曜頓了頓,似是調整情緒:“保護她是一切的前提,請你諒解。”

    對於尹榮安和陸細辛矛盾,沈嘉曜不是木頭人,多少能感受得到。但他相信細辛可以處理好她和安姐的關係,也相信安姐是一個有理智的人,會剋制自己。

    可惜,事情還是滑倒了危險的邊緣。

    與其矛盾加深,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不如早點旗幟鮮明地擺明立場,昭示態度。

    ——他會護着陸細辛,無論任何人與陸細辛發生矛盾,他護着的永遠都是陸細辛。

    這個事情,尹榮安越早明白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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