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捏着手機，半天沒說話。
許久，突然嗤笑一聲。
原來，她這20多年，喫的、穿的、用的都是陸細辛賞賜的。
那可真是要感激她呢。
需不需要跪地上磕三響頭！
白芷在餐廳，面對林景天時還忍得住，回到臥室，自己一個人獨處時。
暴烈的情緒在肺腑之中輾轉。
她怒火中燒，將牀上的枕頭、抱枕、被子都摔到地上，蹦上去狠狠踩踏。
才勉強消解一二分火氣。
好，真好，真是好一個大公無私的陸細辛！
慣會用這些小恩小惠收買人心，難怪古家的半夏嬸、元胡叔還有宮叔都一股腦地站在她身邊。
原因居然在這！
在他們眼中，一定覺得她和景天哥不知好歹，人家陸細辛對他倆這般好，付出這麼多。
他倆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反倒心存怨懟。
可，宮叔他們也不想想，若是陸細辛真有心。
——爲何不把古家神針教給她？
分明就是虛僞！
如果她學會了古家神針，救了那些人，有着高超的醫術，那麼，那些高定、特共食品，靠她自己的力量就能得到。
何必陸細辛惺惺作態，用得着她送？
陸細辛得到整張大餅，只是分給他們一些渣渣，卻要他們感恩戴德。
這算什麼道理，算什麼公平！
白芷是真氣啊，此時此刻，她簡直恨毒了陸細辛。
神情冰冷駭人！
坐在牀上，平復了許久，情緒才穩定下來。
她給古膳館的古青葙打了個電話，詢問藥膳研究得如何。
在來M?國前，她給了古青葙兩張藥方，都是些溫補養生的方子，雖然藥方稍有殘缺，但應該不影響藥效。
電話打了半天，那邊都沒接。
白芷蹙了眉，面色陰沉。
過了一會，那邊接起電話。
“青葙姨。”白芷壓制情緒，“藥膳研製得如何了？”
那邊古青葙半天沒說話，許久才冷笑着開口：“你居然還有臉打電話給我？”
這是什麼意思？
“青葙姨？”白芷微怔，似是不解她爲何這般生氣。
白芷放軟聲線，語氣如春水一般柔和婉約：“您怎麼了？若是我哪裏惹了您生氣，您直接教訓就是，千萬別憋着，不告訴我。”
古青葙換了隻手接電話，情緒冷靜許多，但依然冷凝。
之前，她選擇支持白芷，就是因爲白芷性格溫柔，會做人，對她們這些古家老人，很是敬重。
陸細辛就不行了，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忙，連面都沒見過，又談何情份？
但，她支持白芷，根本原因是想換取古家藥方的，不是爲了她的溫柔小意。
“你還好意思問我！”古青葙真是要氣死了，“你給的方子就是爛大街的貨，根本不是什麼古家祕傳的藥方。”
說這件事，古青葙就覺得丟臉。
從白芷手中拿到方子，她立刻讓兩個徒弟黃心妍和郎昭琢磨藥膳。
可惜二人琢磨了一個星期，依然毫無頭緒。
黃心妍發脾氣，道：說不定是藥方有問題。
郎昭雖然沒說出口，但也表達出這麼個意思。
爲了讓兩個徒弟安心，古青葙就拿着藥方找專業的人看了看，誰知道人家說這方子根本就不珍貴，很多類似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這是殘方。
別說是改成藥膳了，就是直接熬成藥也沒用。
當時，古青葙老臉就漲得通紅，覺得在徒弟面前下不來臺。
她勉強撐着姿態，追問：“如果把方子補全，能製成藥膳麼？”
“這藥方要是這麼容易能改成藥膳，那病人還吃藥幹什麼，都吃藥膳唄。”
老大夫低頭擺弄藥方：“不是所有的藥方都能改成藥膳的。
通常意義上的藥膳，基本就是用一些中藥燉烏雞、燉魚、燉龜，只是在食物中加點溫補的中藥，談不上治病，勉強能養養身子，也就是名聲好聽而已。”
老大夫還舉例子：“比如你家的藥膳，什麼豬腳湯啊、冬溫降暑湯的，其實都是噱頭，中藥養身的作用幾乎沒有，就是在湯裏面加點枸杞。”
“那道川穹養生湯就完全不一樣了。”說到這，老大夫還吧唧吧唧嘴，似乎在回味，“你們都做過這些菜，應該知道這道湯和其他藥膳的區別。其他普通藥膳，就是用中藥當佐料，說白了就是調料。
但川穹養生湯就不同了，是真的用中藥當主料，每一味、每個火候還有時間，都要正正好，藥效才能激發出來。
就是因爲這道湯太好了，所以你們家纔會那般出名。”
川穹養生湯真的跟其他藥膳不一樣，別的藥膳不能說沒效果，但是很小，川穹養生湯效果卻是立竿見影。
喝了之後，身體立馬就有精神。
而且，不光是效果好，還特別好喫，不當成藥膳，也是道非常美味的湯。
古青葙不知道她是怎麼從老大夫那離開的，簡直臉都要丟盡了。
她還不死心地給另外兩個知名中醫打電話，問他們藥膳的問題。
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想把藥方改成藥膳，並且和中藥效果一樣，幾乎是不可能的。
古青葙徹底絕望。
她現在已經放棄尋找其他藥膳方子了，而是繼續做川穹養生湯。
這道湯的做法雖然被陸細辛公之於衆，但因爲材料珍貴，做法複雜，對火候、時間要求極高，很少有人會在家裏做。
大部分人還是會到古膳館點這道湯。
古青葙覺得，只要把這道湯做精，做到極致，依然會是店裏的招牌。
她現在已經不求別的了，也不願意橫生枝節。
白芷那些連篇鬼話，她更不想再信。
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沒聯繫白芷，也沒給白芷打電話。
“怎麼會這樣？”白芷腿軟了軟，左手死死抓着牀單，語氣焦急：“會不會，會不會是那個大夫醫術不精？”
“人家是市醫院的專家！”
古青葙不想把話說得太絕，畢竟白芷手裏還有古家神針呢，誰知道哪天能用得上：“方子改成藥膳是不用可能的，這也怪我，是我太想當然，被川穹養生湯的利潤迷了眼。
不過你放心，川穹養生湯雖然已經被陸細辛公開，但畢竟是你先給我的，分紅還會給你，但是不能再像原來那麼多了。”
白芷握緊手機，動了動嘴脣，想說不要。
但卻怎麼也張不開口。
在M?國這段時間，她一直忙着學習古家神針，根本沒有收入。
這邊衣食住行都要花錢，而且她還要參加舞會買禮服，支出很多。
再沒有收入的話，很快就要捉襟見肘了。
“百分之五吧。”古青葙說了一個數字。
這也太少了，跟之前的百分之三十足足差了六分之一。
白芷驀地攥拳，許久許久，才柔和臉上的冰冷神情。
她假意推辭：“其實，百分之五我也不該要的，這畢竟是古家的方子，如今我——”
話未說完，那邊古青葙就乾脆利落地答應：“行，那我就不給你了。”
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