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靜止下來，耳邊聽不見聲音，嘴巴開合卻說不出話。
只有眼前那高的不可思議的票數，是如此的清晰明瞭。
彷彿直直紮在她眼中。
夏未央僵了半天才恢復動作，她低頭一把撿起手機，連拖鞋都顧不上穿，推開門就往外跑。
樓下大廳中，夏父夏母都在。
夏家主在打電話，語氣急躁地吩咐什麼，夏母則是靠在夏恬身邊，看她一遍一遍不死心地刷新網頁。
可惜，無論她刷新多少遍，夏未央的票數依然被遠遠甩在後面，連陸細辛的一個零頭都不到。
管家發現了夏未央，見她眼眶通紅，很是擔心：“小姐，怎麼沒穿鞋？”
說着吩咐傭人：“去給小姐拿雙鞋過來。”
夏未央沒空理會管家，直接光|着腳踩樓梯下樓。
夏母看到了夏未央，擡了下眸。
一對上母親的目光，夏未央登時受不住，喉間哽咽：“——媽。”
夏母鼻子一酸，趕緊上前抱住夏未央。
夏家主也注意到女兒下樓了，不過他沒時間，他正在打電話。
語氣很兇：“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運營這件事全權交給你們，你是給我打過包票的，說我們肯定能贏，現在呢，你看看，陸細辛的票數都快飆到6億了！
而我們呢，還不到兩千萬！
我花這麼多錢請你們，就是爲了讓你們輸的麼？”
運營團隊的負責人也很委屈：“夏總，這是意外情況啊。”
“意外，意外，你只會說意外，如果鐵定能贏，我幹嘛花錢找你，我自己不能做麼。我不想聽你辯解，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我就要反超陸細辛，你趕緊想辦法，把票數拉上去。”夏家主嘶吼着。
負責人被夏家主噴的滿頭包，他能怎麼辦，他也沒法子啊，直接來了一句：“夏總，不如你也研究一個抗癌藥品，這樣就能反超陸細辛了。”
聽到這句，夏家主彷彿被卡住脖子的雞，瞬間無言。
察覺到夏家主情緒冷靜下來，負責人才開始認真解釋：“夏總，這真的超出我們能力之外了。陸細辛那邊凌晨發佈抗癌藥物消息，緊接着清大轉發，各個高校轉發，然後幾乎全部官方賬號都轉發了，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
媒體都沸騰了，各種想辦法聯繫陸細辛，聯繫不到人，他們就把陸細辛參加繪畫比賽的事情挖了出來。
陸細辛根本都不用請水軍花錢請媒體，各種媒體就開始自發地彩虹屁。
您看到沒有，之前咱們宣傳的陸細辛作品畫不對題，現在全都翻轉了。
什麼只有真正的鬥士才能守護；吞噬癌細胞就是要憤怒；守護實在是太切合題目了，不憤怒哪能守護得了家人。”
搞了半天，他們前期弄的那些宣傳，全給陸細辛做了嫁衣。
媒體民衆找不到陸細辛，就把所有的感激都發|泄在投票上。
不光是年輕人，連那些大爺大媽，使用老人機，不會投票的老人，一個個不睡覺，非要把手機卡摳出來，放到孫子兒子的智能機裏面，給陸細辛投票。
甚至，還有人去辦新的電話卡。
這多虧是在晚上，營業廳不開門，要在中午12點發布，這票數不還得多一倍啊。
而且，說句心裏話，他也想給陸細辛投票。
如此爲國爲民，爲國爭光，爲民做貢獻的人，才真正值得人追捧。
若不是爲了職業操守，負責人真想撂挑子不幹。
他也要給陸細辛投票，發動所有人給陸細辛投票！
想到被癌症折|磨去世的外婆，負責人紅了眼眶。
若是外婆能多活幾年就好了。
負責人情緒不對，沒辦法給夏家主交流，就把電話給了助理，讓他跟夏家主交代清楚厲害關係。
都到了這麼時候，就別負隅頑抗了。
助理拿過手機，開門見山，直接給出兩個選擇，讓夏家主選：“首先，按照您所說，瘋狂拉票。
不過這會導致兩個後果，第一距離投票結束還有兩個小時，這麼短的時間內，即便全力以赴，也就只能拉到幾百萬票，根本攆不上陸細辛。
第二個後果就是，在全民都在爲了抗癌藥物歡欣激動時，爲了感激陸細辛瘋狂投票之時，您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詆譭陸細辛，給自家拉票，可能會引起民衆的強烈不滿。
這股民憤說不定會波及到長樂集團。
夏總，您確定要繼續麼？”
夏家主肩膀耷拉着，吐出一口煙，神色苦澀：“還有一個選擇呢？”
助理開口：“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認輸。”
夏家主閉了閉眼。
客廳內衆人都聽到了電話那邊助理的話。
夏未央神色絕望，將頭埋在夏母肩頭，無聲抽泣。
察覺到女兒的失望，夏母嗓子哽了哽：“不能認輸，絕對不能認輸！”
她真的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要他們認輸，她就不認輸。
見夏家主遲疑，助理說了一句話：“夏總，小小一個繪畫比賽而已，您應該着眼於整體，真的要因爲這麼個比賽，和民衆槓起來麼？夏家的基礎是文化地產，全國那麼多家商場，得罪民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說到這，助理頓了下，不忍心說出一個事情：“夏總，我得提醒您，陸細辛那邊還什麼都沒做呢？”
對方什麼都沒做，只是發佈一個消息而已，就將夏家努力了四天的成果一腳踩散，真等到陸細辛出招，夏家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聽到這句，夏家主猶豫了。
半晌開口：“你讓我想想。”
這點剛掛了電話，那邊手機裏面就有無數個電話打進來。
都是夏家的各個股東。
夏家主接通了一個大股東電話，剛一接通，迎來就是一片質問：“夏勝康，你到底在發什麼瘋，你自己想死，別拖着夏家，別拖累長樂集團。”
夏家主想解釋。
但是對方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直接道：“快快快，那撤掉那些詆譭陸細辛畫作的消息，全部撤銷，然後給陸細辛投票，發佈消息，恭喜陸細辛研製抗癌藥物，給陸細辛拉票。”
夏家主：“……”
怎麼會這樣啊，鬥了半天，鬥到最後，他反倒還要給陸細辛拉票。
彷彿一瞬間，夏家主就老了十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