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吐唾沫的吐唾沫，在那婦女一再掩淚道歉之後，也就慢慢散去了。
婦女顏面無存，恨恨地瞪根生一眼，根生頓時縮在賀知知的身後。
“走！回家！看老孃回去怎麼收拾你！”婦女罵罵咧咧。
賀知知聽見這種話，哪能放開根生的手，根生心裏害怕，也不願意鬆開她的手。
但那個婦女使勁地拉扯，完全不怕把自己的孩子撕成兩半。
方纔，電影公司的律師一直在場，此刻輕聲提醒：“雷老闆，根生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的母親再豬狗不如，也是他的母親。我們外人，在目前的律法下，還真插不了手。”
賀知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根生被帶走。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
世上總有可憐人。
但哀傷過一陣之後，她也明白，她救不了所有人。
救國救民更像是厲堇元能辦得到的事，他能安天下。
賀知知只能私底下請郭節帶了幾個兇狠的手下，去警告和威脅了那個婦女一番，務必把她嚇得不敢再動手虐待根生。
電影公司的對面，有一個咖啡店。
徐乃心坐在店裏靠窗的位置，看完了整場好戲。
她有些失望，就這？
出了咖啡店，她去逛了街，做了頭髮，買了很多衣服，慢吞吞地逛盡興纔回到家。
她進屋時，發現士兵正在公館裏搜查，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沈夏娟抱着幼小的吳鵬，孩子嚇得哇哇直哭。
他們着重訊問的仍然是沈夏娟，問她有沒有和兄長沈羽有過聯繫。
沈夏娟擔心地看看徐乃心，徐乃心若有若無地瞪她一眼，她趕緊收回了眼神，惶恐答道：“各位軍爺，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我已經有孩子了，怎麼會那般不惜命和一個亡命的通緝犯聯繫，就算他是我親哥，我的孩子也更要緊啊。”
“這屋子裏其他的人呢？”
“老爺和夫人自從吳遊少爺去世後，備受打擊，一病不起。各位軍爺要問話嗎？他們不一定有力氣回答。”沈夏娟心虛地問。
士兵點頭：“看一眼吧。”
沈夏娟只得硬着頭皮帶衆人上樓，推開門，一陣苦藥味撲面而來。
昔日矍鑠的吳父和吳母都死氣沉沉地躺在牀上，面容枯槁，聽見有人來，極緩慢地轉過頭來，目光渾濁，和老年的殭屍差不多。
一個當兵的隨口安慰：“吳老爺，不值得，你死了一個兒子，不是還有一個小兒子嗎？”
至於吳母，晚年失子，恐怕是勸不好了。
吳父聽到這句話，眼睛奮力地瞪大，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卻氣若游絲發不出聲音。
徐乃心也已經跟上來，客客氣氣賠着笑：“各位軍爺，我公公和婆婆是病人，需要休息。請問你們還要搜查哪裏嗎？”
士兵頭子搖搖頭：“算了，與其浪費時間查這裏，不如再排查一下沈羽的江湖關係。那些幫派人士，纔是真正愛互相包庇的。”
他認爲除了沈夏娟有些嫌疑，吳家的其餘人，和沈羽扯上關係實在勉強。
徐乃心恭敬送客，吳公館死後，她還是此間的少夫人。
士兵們出了門，連日來對沈羽搜尋無果，實在有些挫銳氣，只得開些玩笑解乏：“嘿，你別說，吳遊留下的那個俏寡婦身上好香啊。”
“吳遊也死了一段時間了，她說不定想男人了，你行你上！”
士兵們走遠，沒有聽見樓上傳來的轟然跌倒聲。
吳父本想下牀，爬出來。
他剛爬到門口，就被徐乃心踩住手背，用鞋底碾了碾。
徐乃心居高臨下，豔麗的眸子滿是冷意：“爸，你們男人能三妻四妾，我找個男人排解寂寞不也很合理嗎？你爲何想要去告狀呢？以前吳遊打我強我的時候，倒不見你和媽這麼積極地告官！”
沈夏娟抖抖索索地站在門外，她也是聽見摔倒的聲音上來的。
徐乃心回頭吩咐：“娟姨太，勞煩你去樓下廚房端兩碗安神藥上來，這次劑量大一點，爸和媽思念吳遊，是該一家團聚了。”
沈夏娟聽清楚，雙腿嚇得直哆嗦，不禁流着淚懇求：“乃心，老爺畢竟是我鵬鵬的生父，我這樣實在下不去手啊！”
徐乃心不耐煩地打斷：“別忘了，你哥還在我房間裏睡大覺！如果你不幹，他隨時可以掐死你和那個兔崽子！”
無奈，沈夏娟只得含淚下去端藥，親自餵了吳母，又餵了吳父。
“早知今日，悔不——”吳父有些氣力，迴光返照時最後長嘆了六個字。
吳母望着他，艱難地點點頭：“當、初……”
兩個老人眼睛瞪得大大地嚥了氣。
他們到死的時候在後悔，早知幫着兒子吳遊娶徐乃心這個毒婦，還不如讓他當初娶了那個乖巧聽話的孤女賀知知。
而徐乃心則是一身輕鬆地回到了自己的臥房，打開衣櫃，發現沈羽躲在裏面，抱着自己貼身的睡裙睡得正酣，剛罵一句：“死鬼。”
卻見他睜大一隻眼睛，將她抓進偌大的衣櫃裏，是另一番滋味的纏綿。
絲綢的衣服像落葉那般披在兩人肩頭。
沈羽問：“小寡婦，今天有沒有去看到我說的好戲？”
他算清楚航線的歸期，雖沒有出門，卻知道今天那個人會有所動作。
徐乃心不屑道：“有什麼好看的，我還以爲你船上安插的是多麼有本事的人，結果就是一個小孩而已。他能幫你鬥倒雷亦瑩還是厲堇元？他今天都被他媽打得半死不活！”
“半死不活？這傢伙演戲可真夠拼的。”沈羽目露激賞。
徐乃心疑惑。
沈羽得意地咬着她的耳朵，說了什麼。
徐乃心一驚：“什麼？他竟然是那種人？”
“是的，所以越是弱小的螞蟻，越能啃食完一整頭大象。”沈羽看到女人眼中的崇拜，急不可耐地再次撲倒她。
“沈羽，你真是條毒蛇！”徐乃心感嘆。
沈羽邪笑：“但你喜歡有條毒蛇鑽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