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菜十分豐盛,好像是過年一樣。
賀知知沒有動筷,其餘人都正襟危坐,連調皮的孩子們也是。這倒弄得賀知知很不好意思,畢竟她是所有家長裏年紀最輕的。
“多謝各位的招待。”賀知知端起了一杯酒。
平常應酬行業裏的飯局時,見那些影圈大佬,她多是以茶代酒,但面對一羣質樸的家長,這時候以茶代酒,難免有種端着架子,格格不入的感覺。
所以,她主動敬酒。
這些都是小戰神同學的家長,賀知知希望和他們像朋友一樣把酒言歡。
男女老少見她如此平易近人,紛紛感動地舉杯:“是我們該謝謝雷大小姐和戰少爺纔對。”
賓主盡歡。
小戰神的面前擺着糖醋魚,誘人的香甜,但他像是沒看到一樣,非要夾遠處的紅燒肉。
婷婷一直注意着他的筷子,就像一隻歪着頭髮呆的虎皮鸚鵡,看到第一筷子沒夾自己辛苦片好的魚,有些失落,不過很安靜地等待着。
直到小戰神刨完了一碗米飯,仍是沒動過面前的菜,婷婷着急地提醒:“明戰,你喫喫我做的魚吧,別擔心,沒有刺的。”
她做的糖醋魚香甜可口,其餘幾個小男孩一上桌就風捲殘雲般地搶,快要喫得見盤底了。她擔心小戰神藏不到她的手藝。
與此同時,她的十個手指頭向內蜷,藏着自己片魚時被扎破的指尖。
賀知知留意到這個小動作,給小戰神夾了一片魚。
因爲是她夾的,小戰神只好皺着眉頭吃了一口。
“好喫嗎?”賀知知故意問。
“還、還行吧。”小戰神吞吞吐吐道。
婷婷一下子眉開眼笑,粉粉的臉蛋像水蜜桃一樣。她小聲又開心地說:“明戰,你要是喜歡,以後我中午帶到學校的飯,就常做這一道,讓你多嚐嚐。”
“我纔不要,甜的喫多了容易長蛀牙。”小戰神彆扭地嫌棄,眼神卻又不停地往魚盤裏瞟,分明是喜歡的。
賀知知心中哀嘆,平常你喫栗子蛋糕可沒這麼好的自制力啊,可從不怕長蛀牙啊。
這個壞小子!遲早會知道後悔的。
此時,旁邊一個胖胖的小男生聽見小戰神不喫魚了,連忙端起整個盤子,將剩下的魚片和香噴噴的糖醋汁一起倒進自己的碗裏,用勺子把米飯攪合在一起,一臉幸福地說:“明戰,你不吃了,那我都吃了啊!真好喫。婷婷做的魚,比我去年過年去一個可有錢的親戚家裏喫的年夜飯還好喫。”
小戰神看着空空的魚盤,愣住了,呆呆地吞了口口水。
而這時小胖子的家長笑着開玩笑:“你小子這麼喜歡婷婷做的菜,長大了娶婷婷好不好啊!”
“我要娶我要娶!”小胖子一口答應,歡呼雀躍。
其餘三個小男生又不依了,本來香香甜甜的糖醋魚被他整盤端了,他們就很心塞,現在聽到小胖子竟然想娶婷婷,男生們頓時爭先恐後地喊起來:“我也要娶!我也要娶!”
婷婷有些害羞地低着頭,眼角餘光又亮晶晶地偷瞄小戰神,只等他發話。
沒料到小戰神卻把碗一放,起身往外跑:“我出去玩了!”
賀知知尷尬笑道:“這孩子平常也只吃一碗的,應該已經喫飽了。”
大人們忍俊不禁,看着四個狼吞虎嚥的男孩兒,嘆氣:“看來你們這些傻小子沒機會了呀。”
小戰神過了一會又跑回來。
賀知知以爲他是一個人在外面玩得不起勁纔回來,畢竟另外四個男孩捨不得下餐桌,仍在大口喫飯。
但小戰神在桌子底下悄悄給她手裏塞了一個東西,小聲:“阿媽,我在馬路邊撿到的,你給那個討厭鬼吧。”
賀知知低頭一看,小戰神給她的是一管藥膏。
嶄新嶄新的包裝,怎麼可能是在馬路邊撿到的呢?
分明是他剛剛出去,專門買回來的。
看來這小子也注意到婷婷片魚時扎傷的手。
賀知知忍着笑,拒絕:“就算你嘴再甜,我也不幫這個忙。”
小戰神氣得跺腳,沒轍,只能自己繞到婷婷的身後,重重地扯了她的頭髮一下,然後把藥膏塞進她的脖子後面,故意嚇唬道:“毛毛蟲鑽進去咯!毛毛蟲鑽進去咯!”
婷婷嚇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小戰神哈哈大笑:“膽小鬼!愛哭包!”扭頭就跑。
周意幫婷婷從後背的衣服裏摸出來,婷婷看到是藥膏,破涕爲笑。
旁邊的小男孩並沒看到是什麼東西鑽進去了,奇怪:“婷婷,你看到毛毛蟲的屍體還傻笑啊?”
婷婷驕傲地擡擡下巴,把藥膏藏起來,像是珍寶一樣,不許任何人看到。
小男孩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他們這年紀,都不懂得怎麼和女孩子相處,但盲目地崇拜小戰神,只覺得小戰神這招神乎其神,竟然能逗得了女生開心,心中暗暗記下這個真理。
據說後來,行知小學裏總是出現男孩子抓毛毛蟲塞到女孩的後領子裏,被老師抓住批評時還狡辯:“因爲俺喜歡她。”
蔡校長百思不得其解,專門找了不少家長們瞭解過情況,但始終沒調查出來這個示愛的惡作劇起源於哪。
當日筵席結束後,賀知知帶着小戰神和衆人告別。
厲堇元剛忙完軍區的事,就在街對面停着車,等着他們。
“喫飯遇見了什麼有趣的事?”厲堇元注意到賀知知嘴角始終帶着上揚的笑意。
她忍不住把小戰神和婷婷的事說了出來。
小戰神在車上羞紅了臉,捂着耳朵大喊:“阿媽你別說了!你再說我就要生氣了!”然後像鴕鳥把頭扎進沙地裏那樣,趴坐在後座上,唸唸有詞地背課文,這樣就聽不見他們說話了。
厲堇元聽了也嘴角一揚:“這孩子這點不像我。遇見喜歡的女子,就該像老鷹抓住了兔子不撒手。”
他不惜把賀知知禁錮在金城,也要留下她。
賀知知顯然也被提醒了自己現在還不是自由身,咬牙切齒:“你別忘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厲堇元雙手按在她的頭邊,忽然攻城略地般吻她。
“小兔子是這樣咬人嗎?我喜歡。”他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