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畢沉一家去南方前,還有一個小插曲。
發生在啓程當日。
雖然畢沉特意定的很早的列車,但那日小戰神天矇矇亮就醒了,然後什麼也不說,就只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厲堇元與賀知知,像極了一隻趴在牀邊,忠誠守着主人快快醒來,好帶自己出去散步的小哈巴狗。
眼睛很亮很亮。
賀知知是被他生生盯醒的,來自於小戰神的目光實在是寫滿了期待,賀知知打個呵欠問:“你這麼早醒,急着出門做什麼嗎?”
小戰神支支吾吾地答:“沒有啊,我就想問阿媽早上想喫什麼,我去幫你買。”
賀知知聞到廚房的豆漿香:“不用買,賽鈴已經在做了。”
小戰神於是“噔噔噔”跑到廚房,賣力地幫賽鈴拿碗筷。
豆漿、雲吞擺上桌,小戰神風捲殘雲喫完自己那份,然後就盯着一邊看晨報,一邊用早餐的厲堇元。
晨報上刊載着南方的時事,厲堇元看得很認真,勺子舀了一勺雲吞,懸空停着沒有喫。
小戰神飛快地湊過去幫忙吹了幾口氣,將勺子推到厲堇元的嘴邊,積極催促:“阿爸,我幫你吹涼了,可以吃了。”
“嗯。”兒子孝敬,厲堇元頗爲欣慰。
但他舀起第二勺,又看着晨報入了神。
小戰神着急地盯了他許久,不見他吞嚥,索性開始主動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還沒有喫完。”厲堇元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碗已經被收走了。
“我以爲阿爸不吃了。”小戰神理直氣壯道。
這會兒功夫,他從廚房放了碗筷出來,已經穿上了外出的小皮靴,精神抖擻的樣子。
賀知知強忍着笑,從臥房裏拿了厲堇元的軍帽出來,幫他戴在頭上正了正:“好了,他是明裏暗裏催促我們快點走,千萬別誤了時間,送不了婷婷家的火車。”
聽明白之後,厲堇元麥色的臉上也忍不住揚起了笑意。
小戰神卻作出一副特別意外的樣子,揚聲問:“啊?原來你們昨晚說今早有事,是去送那個愛哭鬼啊?我不去了。”
他嘴上說“不去”,身體卻彎腰拉上了小皮靴側面的拉鍊。
厲堇元故意道:“賽鈴,幫我把沒喫完的那碗雲吞端出來吧。反正時間不急。”
“阿爸!”小戰神一下子急得像青蛙一樣原地蹦得一丈高,惱得不行,“該出門了!你那碗雲吞我已經倒掉了。”
“我都說不去了,阿媽你幹嘛非要帶我去。”小戰神一邊嚷嚷,一邊主動把手送到賀知知的另一隻手裏抓着,扮出一副無可奈何被拖行,將將就的樣子。
賀知知簡直不知道他這渾身的戲,是從誰身上得來的。
車站到了。
小戰神又恢復了老樣子,看天看地看人羣,就是不看婷婷,任她說什麼,都只是“嗯嗯、哦哦”漫不經心的回答。
畢沉受不了寶貝女兒會說話的眼睛盛滿亮晶晶的委屈,直接將孩子一抱,催促周意:“夫人,我們該走了。”
馬上走,必須走!
火車站人流如織,列車來往。
這邊月臺上的列車即將啓動,另一邊月臺的列車卻剛剛進站,空氣裏滿是燃料的味道。
賀知知與周意依依不捨地告別,特別叮囑着畢沉:“畢先生,請一定要照顧好阿意。”
畢沉沒有回答。
賀知知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發現旁側月臺的列車上剛下來一個纖細的身影,身段窈窕,如弱柳扶風。
是穆雅夢。
她剛一下車,就有殷勤的男士主動幫她拿手提箱。
這一趟列車是從南方首府開回金城的。
賀知知疑惑,她很久沒有關注穆雅夢了,是何時去了南方一趟?
但她更在意的是,畢沉的目光在觸及穆雅夢時,臉色明顯變得不太自然。
賀知知理解人類本能的審美,男人愛看美麗的女郎,無關他是單身還是已婚,這只是一種對美的包容和欣賞。
就像她在街上,遇見風度翩翩的紳士也會情不自禁地打量,只不過,習慣了厲堇元身上那股征伐的霸氣,她能入眼的男人很少。
“畢先生,你聽到了嗎?請一定要照顧好阿意。”賀知知刻意重複了一遍。
畢沉渾渾噩噩地點點頭,然後急忙鑽進了車廂,手下意識地掩着面,像是在躲誰一樣。
他這樣的舉動,讓賀知知更加忐忑。
但見到周意對南方之行滿是期待的面容,賀知知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微笑着道別:“阿意,一路順風,你要好好的。”
她衷心地希望自己只是眼花看錯了而已。
畢沉和穆雅夢,能扯上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