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亦瑩也看到了賀知知,她泛白的眼珠閃爍着幽冷的光,有明顯的敵意。
雷亦瑩忽然擡起手臂,挽住了雷炎,故意道:“哥,我們來晚了,號牌好像已經發完了。”
她盯着洋護士正要遞給賀知知的那個號牌。
洋護士連忙縮回手,笑道:“密斯雷,還沒有發出去。二位來得正好。”
她扭着腰走到雷炎的面前,將號牌緩緩地插進了雷炎胸前的口袋裏,還順便拍了拍他的胸膛:“密斯脫雷,你們是最後一位,等會看完正好我下班,不如一起……”
“護士小姐,是我們先來的。”曾芙打斷了她的柔情蜜語。
曾芙平常不擅長爭辯,不過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並不願意一步退步步退,因此憋紅了臉也要爭個先後。
賀知知十分訝然:“阿芙,我沒事的,不是急症,就讓……”
曾芙卻是一根筋的執拗:“不行,你今天明明有陣子咳得很厲害,而且你先來,應當是你先看。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
雷炎方纔見到兩人,並不清楚病的是誰,此刻聽說來看診的是賀知知,眼神不由關切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心中擔憂,越看賀知知,越覺得她白皙的膚色,像是病得虛弱萬分,不勝涼風。
而且,她很明顯瘦了。
雷炎曾經擁她入懷,對她的身材很清楚。來北方首府後,賀知知明顯一日比一日清減。
“哥,你說怎麼辦?”雷亦瑩委屈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我額頭祛疤的藥膏已經用完了,今日就該重新開一劑……”
她提醒了雷炎,是他那夜醉酒,失手推她磕到桌角。
雷炎沉默,面上再起愧疚之色。
雷亦瑩勾脣一笑,有些示威地得意看向賀知知,嘴脣翕動着,口型明顯是一個“滾”字。
她很擅長勾起雷炎的負罪感,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她很篤定,雷炎會選擇自己。
畢竟她纔是雷炎最親愛的妹妹,賀知知只是一個騙子而已。
洋護士也向着雷亦瑩,馬着臉驅趕賀知知與曾芙:“今日已經沒有號牌了,明日早點來排隊。我警告你們,別想着滋事,否則我會請門衛過來。”
洋護士身上噴了很濃的香水味,此時一靠近賀知知,她立刻被薰得打了個大噴嚏。
賀知知與其說是被趕走,不如說是被薰走。
她拉了拉還想理論的曾芙:“算了,我們找別家看診吧。首府並不是只有這一家診所。”
曾芙無奈點頭。
雷炎卻攔在了賀知知的面前,他的手上遞出了看診的號牌,沒有說任何話。
“謝謝,我不用。只是小毛病。”賀知知不願雷炎爲難,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雷炎沒有收回手。
“感冒不能小覷,萬一發展成肺炎……你又要喫很多苦頭。”他輕聲道。
一旁的雷亦瑩出乎意料,着急不已地喊:“哥,那我額頭的疤呢!醫生說我要堅持每天抹藥膏,不然留疤破相了怎麼辦?我眼睛已經不好了,若是再破相……”
雷炎冷冷地回:“若是那塊疤無法祛除,我植皮給你!”
他的語氣帶着一絲沒有轉圜餘地的命令意味。
連洋護士也警惕地盯着賀知知,雷炎陪同雷亦瑩就診,因爲這是他的妹子,但雷炎把號牌讓給一個漂亮的女人,那麼他把這個女人當作什麼?比至親血肉更重要的存在?!
想到這裏,她不滿地提醒:“本所的看診號牌禁止私自轉讓,否則作廢。”
賀知知正好拒絕雷炎:“看來你還是留着給雷亦瑩看吧。不然兩個都看不成了。”
雷炎只得收回了手。
但他脫下了身上的大衣,罩在了賀知知的身上。
賀知知輕輕道謝,和曾芙走出了診所。
曾芙之前一直久居家宅,不清楚外界的風雲,因此不認識雷炎,也不清楚他與賀知知的過往,疑惑道:“這位先生倒是很紳士。”
“他曾經是我的大哥。”
“什麼?!”曾芙震驚不已,“那他身邊那個妹妹又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賀知知確實嗓子不舒服,因此沒有多說。
她是得快點弄些藥抑住感冒的進程,在北方首府,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一病就誤事,她病不起。
西醫診所的對面,就有一間中醫館,門對門,似乎是故意打擂臺一樣。
賀知知想,要是剛纔見到馬路對面還有一家中醫,她也不會跑到這邊的西醫診所去自討沒趣。
“去這家看看吧。”賀知知說。
一進中醫館,卻發現裏間坐診的竟然是老熟人。
“阮老。”賀知知意外,這倒是緣分。
阮老正是上回在豐宅爲豐芸棋看過診,與賀知知爭鋒過,後來又結成忘年交的老名醫。
“賀小友,聽着你這像是……”阮老看了賀知知一眼,正要下定論,忽然又一個激靈,“別忙別忙,萬一你是又來考驗我了,我得慢慢望聞問切一番再說。”
賀知知笑了,這位常年自負的名醫倒也學會虛心了。
她亮出手腕,配合着看診,阮老細細看過後,確認是季節交替,風寒入體無誤,纔開了一劑對症的湯藥。
“有阮老的藥方,我肯定很快能好。”賀知知尊敬老人,奉承幾句。
阮老的面色卻有幾分猶豫:“賀小友,我方纔摸過你的脈象,除了近日的風寒,你是不是還……”
賀知知看出阮老有些顧忌,主動道:“阮老但說無妨。”
“難有身孕。”阮老索性直言。
曾芙聽到這個診斷,嚇了一跳,連忙爲賀知知說話:“大夫,這種話你可別胡說!你上次來我家連芸棋妹妹流產的原因都診斷錯了。現在又在胡說八道,你知不知道女子難有身孕,涉及七出裏面最嚴重的一條‘無後爲大’。你今日的話要是傳出去,知知以後還怎麼嫁人!”
曾芙不清楚賀知知的經歷,但她能夠不假思索就仗義執言,賀知知極爲感動。
她拉住激動的曾芙,低聲道:“阮老的診斷沒錯,我的確……不可能再有身孕。但沒有關係。”
賀知知是真的沒有關係。
曾經她很介意,也覺得自己從此殘缺了,但厲堇元的愛給了她很足很足的安全感,她相信她就算一無所出,他依舊會愛她如初。
何況,她還把小戰神視若己出。
“真的沒關係嗎?反正你放心,我不會把今日的話傳出去的。我要是多嘴,就讓我以後嘴巴生毒瘡,爛一輩子不好!”曾芙很傳統,眼睛紅紅地看着賀知知,似爲她哀傷。
賀知知倒想開口安慰曾芙了。
“兩位何必如此悲觀。”阮老摸着下巴的鬍鬚,笑道,“我能診斷病例,自然能治。賀小友之前點醒我行醫的瓶頸,我最近重新學習,正好有所突破,對這樁疑難雜症有七成把握!”
七成的把握不低!
賀知知眼睛亮了。
“而且我家祖傳的祕方里還有一則是男女清宮圖。賀小友生育艱難,或許只有一次機會,但想一舉得男也不難。”
“不,我只想要個女兒!”賀知知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之前的根生事件,小戰神會喫醋她照顧別的男孩,但平常卻很喜歡婷婷。
賀知知也記得厲堇元想要個女兒。
她是打算嫁給厲堇元的,爲他再生個小棉襖將是喜上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