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堇元竟然在曾芙的房間裏等她,似一柄凌厲的劍插在客廳的中心。
“我聽見那間房吵吵鬧鬧,就知道你沒在裏面。”厲堇元說。
他在曾芙的房間裏站得筆直,能不碰什麼就不碰什麼,他並不喜歡沾染別的女性氣味。
“今晚我和阿芙換了房間。”賀知知小心地關上了門,又關上了窗,雖說守衛不多,但也還是要小心謹慎。
“你就不怕我晚上抱錯人?”厲堇元揚眉。
“怕什麼。那邊的女郎們都是豐廷的前女友們,在給阿芙傳授經驗。她們都盼着有個人能克住豐廷。”賀知知說起來,就覺得十分有趣。
“前女友……們?”厲堇元皺眉,“我方纔在窗外聽到那邊的聲音,至少不下二十個。”
“你羨慕嗎?”賀知知故意問。
誰能料到堂堂少帥,竟然從始至終只有過一個女人。若不是賀知知與厲堇元已經歷了許多波折,她也不敢信這種天方夜譚。
“你確定問這麼愚蠢的問題?”厲堇元微微不悅,帶着懲罰的意思,用力地抓住賀知知的手腕,一把拉進自己的懷裏。
他的目光掃過牀,又掃過沙發,不知如何安放。
他嫌棄這個屋子裏有着別的女人的氣息。雖然曾芙已經算夠素淨了,不塗脂粉,不噴香水,可厲堇元還是很不習慣這屋子裏最簡單的髮香、雪花膏香。
“今晚沒人注意,我正好帶你出去。”他摟着賀知知,閃電般躍出窗外。
外面的空氣很新鮮。
賀知知已經很久沒有和厲堇元這樣自由自在地約會了。
他們甚至去看了衛湮的表演。
衛湮唱到高音時,眼角餘光隨意一瞥,瞥到角落的貴賓席竟然坐着賀知知與厲堇元,雖說一個戴了面紗,一個戴了墨鏡,但男才女貌的身形還是格外出挑,他頓時駭得一聲高亢的尖叫,霎時間,屋頂的水晶燈竟然真的碎裂開來。
這一次可不是動了手腳。
“衛名伶寶刀未老!天籟之音!”衆人興奮地吹捧着。
衛湮卻煞白着臉,推卻所有奉承和應酬,悄悄來到了賀知知與厲堇元這一桌參見。
“我的老天爺!二位也忒大膽了!”衛湮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佩服不已。
賀知知敬他酒,笑道:“恭喜你今夜實至名歸,這回真正唱到水晶燈炸裂。”
衛名伶爲此事也挺得意的,當即爽快地幹了整杯酒。
賀知知也正要喝,卻被厲堇元中途奪了酒杯,他代她乾杯。
“你感冒剛好。”厲堇元板着臉。
衛湮在旁看着,剛造了歌唱奇蹟也沒那麼興奮了,就……孤孤單單地看着成雙成對的,心裏堵得慌。
他很想大醉。
恰好這時候一杯新酒遞到他面前。
是個青澀的男學生,襯衫洗得發白,但很整潔,有很濃的書卷氣。
“能讓我請你喝一杯酒嗎?”男學生有些靦腆道,端着酒杯的手骨節勻稱修長,極爲好看。
賀知知很少見到一個男人的手能這麼漂亮,連指甲都整齊瑩潤,透着淡淡的粉白色,不由看得有些癡了。
不過衛湮對他的邀請卻看不上眼,直接喊保安過來:“我之前不是說過嗎?這個人來,以後不要讓他進。一個窮學生,能消費什麼?本名伶的歌不是唱給他這等人聽的。”
賀知知更奇怪,衛湮平常不會這麼刻薄。
而那男學生被這般公開折辱,漲紅了臉,卻沒有生氣,反而在圍觀的人面前替衛湮說好話:“衛名伶蛇口佛心,他只是擔心我把勤工儉學的錢花在聲色場所不值!完全是爲我考慮!”
衛湮冷冷一笑:“爲你考慮個屁!什麼名牌大學的學生,連說話好歹都聽不出來。怎麼?罵你還高貴了是不是?”
男學生不生氣,依舊仰慕地看着他,笨拙地解釋:“衛名伶,你別擔心我付不起錢,我最近有了賺錢的新門路,也能像其他客人一樣爲你捧場了。”
“誰要你捧場?請我喝一杯酒,我能賺幾個錢?你也知道我貴爲名伶,這幾個錢看得上嗎?”衛湮面露鄙夷,隨手拿起剛剛男學生贈來的酒,直接從他的頭頂上澆下。
他似乎覺得很好玩,笑得很豔。
而男學生瞪大了眼睛,鮮紅的酒液慢慢濡溼他的白襯衫。
衆人輕笑不已,他倍覺難堪,最後失魂落魄地離去了。
那之後,有服務生再請衛湮登場,衛湮已沒了心情,說自己提早下班,然後一直坐在賀知知和厲堇元的席位上,也不說話,只是悶頭喝酒抽菸。
歌舞廳打烊時,衛湮已醉得很厲害。
厲堇元不管他,賀知知勸:“我們送送吧。”
厲堇元纔不滿地把衛湮拖起來。
出了歌舞廳的門口,就聽到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接着就是一個身上染血的人影衝到厲堇元面前,大喝:“住手!你要帶他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