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殺我大哥？”
賀知知抱着雷炎的屍體，淚流滿面地質問厲堇元。
厲堇元沉默了，他知道這時候他說什麼賀知知都不會相信，雷炎是自己撞上來，扣動他手裏的槍自殺的。
不止賀知知不會相信，連厲堇元都想不通雷炎爲什麼要自殺。
他看着雷炎屍體上詭異上揚的嘴角，縱然知道這一切都是雷炎以生命爲代價所佈下的局，卻不知道他佈局的目的是什麼。
“你說啊！你爲什麼不說！”賀知知踉蹌地撲向厲堇元，捶打着他的胸膛，無助又痛苦地嘶吼，“就因爲大哥在我的飲食裏下藥嗎？厲堇元，你思想齷齪，大哥對我從來是發乎情，止乎禮。在你眼裏，人命就是那麼輕賤嗎？”
賀知知一想起雷炎在電話裏說的，他這一生最疼愛的妹妹，最心愛的女人和最痛恨的騙子都是她，便心如刀絞。
是她害他做不成男人，現在還害他連人都做不成了，成爲孤魂野鬼。
她欠雷炎的，今生今世永遠也還不清了。
“大哥……大哥……願你來世不要再沾惹我這種禍害。”賀知知跪在地上，痛苦地拂閉雷炎的雙眼。
她佝僂着身子，如同罪人那般長跪不起，厲堇元不忍，這裏是石子路，賀知知衣衫單薄，膝蓋已經磨破，他伸手扶她。
賀知知飛快地避開厲堇元的手，她流淚望着厲堇元，眼神裏充滿了陌生和提防。
厲堇元知道，今晚的事必須有一個說法，不然他們之間永遠過不去這個坎。
“去往機場的路上，製造你車禍的幕後人其實是雷炎。”厲堇元頓了頓，試着把真相說出來。
他說的是真相，但聽上去更像是荒謬的謊話。
他看着賀知知眼睛裏唯一僅剩的一點的亮光熄滅，一雙眼睛如古井無波，變得了無生氣。
很顯然，她不信。
厲堇元自己甚至都不信這個事實。
“如果製造我車禍的是大哥，那你爲什麼又虐殺姜特助？難道不是因爲你本來認定姜特助是幕後兇手纔出手教訓的，現在卻忽然變成指認我大哥？”賀知知冷冷地問。
厲堇元深吸一口氣：“其實虐殺姓姜的，仍然是雷炎。”
“呵，如果車禍是我大哥安排的，那他心裏就應該知道姜特助是無辜的，又爲什麼要虐殺姜特助？”這邏輯漏洞百出，賀知知笑了。
這種笑就像是地獄之花的綻放，森冷的氣息撲鼻而來。
厲堇元點頭：“我知道這一切很難相信，可你給我時間，我會查明。”
厲堇元皺眉，賀知知現在像一隻刺蝟，就算你想伸手撫摸她，她也會萬箭齊發。
“我只知道目前肇事司機交代的是受姜特助指使，虐殺姜特助的現場也發現了南方軍中常用的子彈。我合理懷疑一切是你做的。但你現在又爲了解釋自己合理殺死我的大哥，把一切責任推卸到大哥身上？”賀知知從頭到腳，連每一根頭髮梢都帶着對厲堇元的不屑和疏離。
她不信雷炎會製造她的車禍。
就算她勉強相信雷炎是怨恨她肚子裏懷了厲堇元的孩子，那也解釋不了雷炎和姜特助有什麼深仇大恨，會無故虐殺對方。
厲堇元的解釋，太牽強了。
不僅牽強，而且噁心。
他污衊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潑的髒水還是用他們死去的女兒的血水。
賀知知無法容忍厲堇元利用他們女兒的死，來陷害她此生最虧欠的大哥。
她慢慢收回了看厲堇元的目光，再看下去，她會更恨他。
“我的姑奶奶，這裏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遠處一輛車由遠及近，豐廷踩了急剎車，慌忙跳到地面上。
醫院裏發現賀知知不見了，立刻上報了國際司，豐廷一路找到雷宅，就看見雷炎已經死了，賀知知與厲堇元正面對峙。
“厲少帥，您不宜露面，這裏我來善後。財政廳長在家門口死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豐廷左右望望，還好雷炎喜歡僻靜，買家宅時把附近的地皮都買下來了，這裏連白天都很少會有人路過。
豐廷推着厲堇元趕快離開，又轉身幫賀知知扶起雷炎的屍體。
“賀小姐，如果你不想厲少帥落到北方軍閥的手裏，就跟我一起送雷炎去醫院，我們的口供必須保持一致。”豐廷有條不紊地串供，“你深夜思念大哥，回家撞見獨居的雷廳長被人持槍劫殺，馬上打電話給我求助，我們送他去醫院的路上，雷炎就不幸斷氣了。”
賀知知置若罔聞，仍是雙目猩紅地望着厲堇元離去的方向，一言不發。
豐廷急了，難不成這兩個人真要翻臉不成？
還好賀知知垂下眼簾，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知道該怎麼說，不會衝動行事。”
她緊緊握住了雷炎已經僵硬的手。
大哥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安葬大哥。
至於她和厲堇元，有的是時間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