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款神節是蘭泊國最盛大的節日,所有人都會穿上盛裝,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希望能吸引到神靈到家裏做客,庇佑來年。
整個蘭泊都成了不夜城,夜間燈火通明,勝過天上星河。
賀知知站在達丹美拉行宮的屋頂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條綿延的燈海。但是行宮內一片漆黑,厲堇元不允許任何人在行宮中點燈,這裏,成爲了全蘭泊最漆黑的地方。
“堇元君皇,你這樣神靈會不悅的。它會懲罰你再度重病不起……”信奉光陰之神的侍從惶恐不已地提醒。
“神靈不悅?本君皇更不悅!”厲堇元嗤之以鼻,他厭惡光陰之神的一切,否則賀知知及其歷代祖先怎麼會因爲揣測神意而代代受苦,“還有,我甦醒的事情,全宮上下全部封口!”
趕走了侍從,厲堇元轉過頭,伸出手輕輕撫摸着賀知知眼睛的輪廓,那裏漆黑如墨,閃爍着宛如星海般的光芒,美得像藏了數萬條銀河。
他無法想象萬一他不在,賀知知的這雙眼睛被人挖去了怎麼辦,她終生被囚禁在一個小小的供養龕裏又怎麼辦。
“我沒事。”賀知知抓住他的手,指尖溫暖流動,她知道他在憤怒什麼。
“看着我。”厲堇元沉聲道。
賀知知睜大明亮的眼睛。
她看見他低頭吻上自己,他沉浸式地閉上眼睛,睫毛宛如長長的柳樹梢,拂動着滿池的春水。
厲堇元很英俊,專心吻人的樣子更迷人。
賀知知也慢慢地合上眼睛,手指攥緊了他胸膛的衣服。
翌日一早就是款神節正式開幕。
通往冷色湖的一路上水泄不通,司徒敬也與高雅麗坐在四面飄紗的純金馬車上,連馬鞍都是金色的,車軲轆上鑲嵌着七色的寶石,轉起來像是高速旋轉的彩虹。
高雅麗真恨自己沒有眼睛,她從夾道歡迎的民衆的呼聲之大就能聽出來今日的司徒敬也格外受到擁戴。她知道今天是款神節,司徒敬也要在冷色湖中沐浴和神獻祭鮮血,所以僅着一條長褲,左右手臂上各勒着一個鏤空的金鐲,如果是大腹便便的老年君皇看不看都算了,但司徒敬也是年輕俊美的君皇,這幅畫面十分養眼。
“你靠過來坐什麼?”司徒敬也不悅地提醒高雅麗坐姿要端莊,不要跟沒有骨頭一樣。
“君皇……”高雅麗委屈,“是馬車太顛簸。”
“你可以下去徒步,融入民衆也是一樁美談。”司徒敬也冷冷道。
高雅麗連忙坐直身子,她可不敢下馬車,這裏距離冷色湖還有三四十公里,一路走過去腿都要斷了。
“恭喜君皇,今天的款神節儀式之後,再也無人能撬動您的王位了。”高雅麗奉承道,“我已經命人餓了幾隻禿鷲十天小半月,等會放出來,它們必然窮兇極惡的到處覓食,只不過您要忍一忍。”
司徒敬也的目光淡淡瞥向道旁瘋狂的民衆,並且揮手致意,這點苦頭算什麼,韜光養晦這些年他什麼都忍過來了,如今他是衆人跪地叩首臣服的王!
純金馬車後面,小戰神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與他並駕齊驅的是藤橋家的大小姐。
走着走着,她故意落後半步,忽然取下自己的耳環,用力紮在小戰神的馬臀上。
黑馬頓時大驚,擡腿高嘶。
小戰神急忙控馬,但還是引起了前面馬車受撞的連鎖反應。
“君皇……你太心急了。”高雅麗嬌羞紅臉。
“起來!”司徒敬也咬牙切齒。
“父皇、母后,你們沒事吧?方纔我的坐騎受了點小刺激……”小戰神控好馬後,急忙前來詢問。
“你既然管不好你的馬,就給我下來走!”司徒敬也惱怒道。
小戰神嘴巴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立刻安靜地下馬,徒步跟在馬車後面。
藤橋家的長千金得意洋洋地揮鞭路過他,丟下一句:“明戰皇子,你可得走快點,我們還有節目要演出,錯過了吉時,你又該受罰了。”
“藤橋小姐不必擔心。我一定會趕上的。”小戰神挺直背,目光堅定地前行。
民衆看到堂堂皇子被趕下馬走路,也是好奇,再加上小戰神沒有王室的架子,遇見侍衛呵斥和推搡急着湊近觀看的民衆,他還會走過去囑咐侍衛不得過分,並且扶起被侍衛推倒的婦孺,對靠近的羣衆也是有什麼問題有問必答,這樣謙和的態度一下子贏得了民衆的好感。
“我看明戰皇子很有毅力,烈日下走了這麼久的路都沒有喊苦喊累,不像嬌生慣養的皇子。”
“這麼好一個孩子,怎麼會下毒害人呢?”
“會不會是他父皇指使的?”
司徒敬也渾然不知,只是短短一段時間,小戰神就贏得了蘭泊民衆的心,威望猛漲,隱隱趕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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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可以看到冷色湖的邊緣。
民衆禁止踏入湖邊,紛紛散開去找附近的山頭,佔據有利的位置繼續觀看王室款神的儀式。
司徒敬也赤足緩緩走入湖中,躺在水上張開雙臂仰望天空,靜靜等待神靈使者的到來。這一刻他如一具浮屍,在陽光的照耀下,渾身閃爍着金光,高貴而肅穆。
這個儀式通常要等很久,因爲禿鷲並不會剛好在附近。款神節上沒有引來禿鷲的君皇,會受到全國上下極其強烈的質疑。
高雅麗暗中命人釋放那些早已準備好的禿鷲。養禿鷲的人剛照做完,身後的侍衛便劍出劍鞘,瞬間人首落地。而侍衛剛跟隨高雅麗走出十米,高雅麗身邊的侍女忽然拔掉頭上的簪子飛速封喉。
一茬接一茬掃光,造假的祕密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知曉。
與此同時,厲堇元和賀知知正坐在最陡峭的山頭上,這裏地形陡峭,因此沒有人願意來,但風光獨好,俯瞰湖光山色,兩人帶了一件繁花地毯和一些蔬果小喫,就像出來野餐一樣,十分愜意。
“那些禿鷲來了!”賀知知看見天空中禿鷲盤旋,驟然俯衝向司徒敬也。
厲堇元淡淡地“嗯”了一聲,手裏爲賀知知剝葡萄的手卻沒停下。
“唔。”賀知知被餵了一顆葡萄,囫圇吞下去,問,“你什麼時候現身?司徒敬也還以爲你依舊躺在病牀上出的氣比進的氣多。”
“等會。”厲堇元聽到底下圍觀者的呼聲,皆是看到司徒敬也被神的使者青睞,獻上王室鮮血而激動不已,“等司徒敬也餵飽了那些髒東西,我再下去截胡。”
厲堇元的熱血,可以灑在戰場上,餵給這些東西,未免太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