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有財、陸永安和其他村民頓時就全把耳朵都支棱起來了。
剛纔他們就納悶呢,爲啥喬達非要來到祠堂這邊說話。
現在看到喬達從懷裏掏出來一張紙,貼在了祠堂外牆上,他們終於明白了。
這是朝廷發告示了啊。
這些年每當朝廷有重大決定的時候,都會給各個村屯發告示。
即便大多數老百姓都不認字,但該走的形式不能少。
反正有隨行的衙役或者師爺給念一遍,然後還重點強調一下,他們總會知道告示上面的內容。
現在看到喬達往牆上貼告示,大家都好奇極了,心裏頭甚至已經開始胡亂猜測起來。
難道是皇帝知道他們這裏又遭災了,所以要免除今年的徭役賦稅。
或者是要給他們發放賑災糧了?
陸永安要是知道他們的想法,估計只會說一句:太傻太天真!
現在皇帝能不能知道永平縣的情況,都不一定哪。
依着知府的尿性,可能他爲了自己的政績,都不如實上報這邊的實際災情。
而祝縣令送完京城朋友的信件,現在不知道才走到哪兒呢。
等到信件到達之後,那位朋友會如何處理,也是個未知數哪。
所以,這會兒出現的告示,肯定不是跟災情有關的。
陸永安仔細一看告示的內容,果不其然,說的是另外一件事兒。
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大好事。
朝雲國要恢復科舉考試啦!
這會兒喬達已經給大家唸完告示了,一臉喜氣地說:“咱們朝雲國自打開國以來,一直都是採用的舉薦制和考察制選拔官吏。
當今聖上如今覺得要給全天下學子一個報效朝廷的機會,於是就決定開科取士。”
頓了下,他又語氣激昂地說:“這就是給了咱們普通百姓一個改換門庭的機會啊。
只要是通過了考試,就可以當官,爲朝廷做事,爲百姓做事。
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咱們得感念皇帝陛下的恩德!”
陸有財帶頭跪在了地上,高呼到:“皇上聖明!皇上萬歲!”
砬子屯的所有百姓也都趕緊跟着跪了下來,跟着陸有財喊了一遍。
陸永安跪在地上,嘴角抽動,覺得這幫老百姓可真好糊弄。
很明顯嘛,皇帝這是缺人才了,有門路謀得官職的人可能是素質不咋行,所以纔會想起來普通百姓。
其實,這事兒還真是陸永安誤會了。
當朝皇帝的確是缺人才了,但卻不是纔想要恢復科舉的。
早在建國之初,他就打算開科取士的,但是,國庫實力不允許啊。
朝雲國窮的叮噹響,全國各地又各種鬧災,時不時地還有前朝餘孽組織起義暴動。
皇帝忙的焦頭爛額的,哪裏還有精力組織科舉呢。
今年的情況比往年稍微好了些,前朝餘黨已經被清除地差不多了,南邊各省份去年和今年都糧食大豐收。
再加上朝雲國與周邊各國建立了正常的貿易往來,充盈了國庫。
於是他才終於有精力和實力來恢復科舉了。
不想喬達卻突然點到了他的名字。
“陸二哥,祝縣令特意讓我和你說一下,這次科舉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明年春天府試時,希望你能取得好成績!”
陸永安頓覺腦袋瓜子嗡的一聲,就大了。
靠,大意了,忘了自己現在也是個讀書人了。
而且還是曾經考上過童生的人。
這下子可咋整?
讓他一個學渣,啊不,是比學渣還渣的學廢,去考科舉?
打死他也考不上啊。
但是他除了笑着謝過喬達,並且轉達對祝縣令的謝意之外,啥也不能說。
陸永安心裏苦的喲,比那吃了黃連的小白菜還可憐呢。
陸有財這時候也過來湊熱鬧,他拍了拍陸永安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囑託:“咱們屯子就指望你啦。
以後你考上秀才了,咱們砬子屯的每個人走出去都風光。”
陸永安真想咆哮一句:你們想要風光,就要推我入火坑麼?
喬達和邢捕頭等人又說了一陣子話就離開了,堅決沒有留下來,還要趕往其他村屯繼續送告示呢。
看着他們要離開,陸永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顧不上哀嚎自己的可憐命運了,拉着喬達到了一邊,小聲問:“喬師爺,你們貼告示,爲啥不穿官服呢?”
要不是他們沒穿官服,他們那至於以爲是土匪強盜來了呢。
喬達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回答:“陸二哥,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啊,我們是不敢穿官服出來啊。
你沒看我連馬都沒敢騎麼。”
陸永安忙點頭,“對對,我老納悶了,別的衙役沒有馬,但是你有啊,爲啥要挨累走路呢?”
喬達無奈地說:“還不是被老百姓們逼得。
如果我們穿上官服,走在大道上總有老百姓圍過來喊救命,喊着要喫的。
我們自己家都快要喫不上了,哪還有多餘的給他們。
所以我們就乾脆穿便服趕路,到了各個村屯之後,貼完告示就趕緊走,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陸永安想象了一下那畫面,覺得喬達他們也真是不容易。
要不是邢捕頭他們帶着佩刀,恐怕就不只是被圍堵了,都能直接上去搶。
唉,這年頭誰都不容易啊。
陸永安又安慰了喬達幾句,然後叮囑他要注意安全,就跟他揮手告別了。
之後他把喬達他們的遭遇轉述給大家,村民們都感嘆世道艱難。
然後更加堅定了守護好屯子的決心。
如果失去了這個家園,他們恐怕連那些逃荒的人都不如啊。
陸有財當即按照邢捕頭教的法子,把全屯子的人都安排了一遍,然後讓大家各自回家,再傳達給沒有到場的人。
陸永安回家後,根本沒有心情傳達啥。
他現在就頭疼一件事——科舉咋整?
陸佳甜不愧是她爹的貼心小棉襖,看他的模樣就猜到了他在苦惱啥。
不過這個小棉襖今天可能是灌水結冰了,說出來的法子啊,差點把陸永安給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