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小妾反過來告訴劉文鏡有人要害他!

    當然,這只是李佑的看待事情,吸取教訓的一個角度。

    總而言之,這個時代的法則太“赤果果”了。

    人人心中皆有猛虎,李佑很沒有安全感。

    他所做的,就是用合理的規矩善待身邊之人,構築最後一道安全網!

    誠然,李佑身爲東宮太子,地位崇高,在這個時代籠絡人心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但李佑要想真的籠絡人心,手段自然比這點微末伎倆高明得多。

    李佑笑嘻嘻道:“這醃製的小菜如何,這精鹽大批量上市,以後喫鹽再也不怕耗費了!”

    岑文本起身跪伏在地,“殿下聖德,臣代天下生民拜殿下!”

    李佑哈哈大笑,“得了吧,本宮無非是力所能及,算不得什麼大德。”

    “另外,你還不夠資格代表天下生民,誰人又有這樣的資格?”

    岑文本呆愣片刻,一時間有些神思不屬。

    太子是自謙麼?

    岑文本聽出來,這似乎是殿下的心裏話。

    士大夫以天下爲己任,爲何不能代表萬民感謝殿下?

    但岑文本又覺得太子言語中似乎還有深意。

    李佑搖搖頭,沒有給岑文本解惑。

    儒家士大夫的理論極其高遠遼闊。

    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算得上士大夫四大境界了。

    對於天下庶民而言,終日奔波,所求不過一飯。

    修身之境,不切實際。

    儒家以天下爲己任,甚是偉大。

    但李佑來自後世,對這種理論不屑一顧。

    當儒家以天下爲己任之時,又何曾真的把天下放在眼裏?

    更多的把天下置於掌心,以權術褻玩之。

    李佑心中冷笑。

    百姓手腳雙全,勤勞自立,這些士大夫五穀不分,六體不勤。

    呵呵,以天下爲己任?

    這些憤世嫉俗的思想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李佑心中喟嘆。

    他不過是受惠於後世思想的普通人罷了,就算有金手指,也不可能抵得過天下大勢。

    如果他拿出後世的“異端學說”,哪怕他是大唐皇太子,八成也是沒有好下場的。

    不過,李佑也有自己的想法。

    過度干預歷史是自取滅亡。

    搞不好就把大唐帶到溝裏去了。

    但李佑被李世民這個坑貨架到太子之位,未來甚至可能榮登大寶之位。

    他心中的想法也不免多了起來。

    所謂權力,無形之中改變了他。

    當然,李佑也很難抗拒這種影響。

    比如,李佑一個咳嗽,身邊一羣宮女太監就會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伺候主子不得當。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李佑一個咳嗽,搞不好真會葬送不少性命。

    斑斑史冊,點點血淚。

    後世賢達有警世之言,“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滿本都寫着兩個字‘喫、人’。”

    李佑初杜只覺震撼,來到這個時代,他才知道什麼叫做“喫、人”。

    他所能做的,其實很少很少。

    但無論如何,李佑知道,一個人是絕對無法成勢,更無法成事的。

    李佑若想影響歷史,必須團結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岑文本是他第一個主動試探之人。

    至於爲什麼選擇岑文本?

    李佑覺得此人德才兼備,可以團結。

    此時的岑文本卻被李佑一句話搞得眉頭緊皺,苦思冥想。

    李佑笑嘻嘻道:“文本,你在想什麼?”

    岑文本左右想不通!

    自己堂堂三品大員,煊赫人物。

    百姓若不靠着自己這樣以天下爲己任的士大夫官員。

    靠那幫貪官污吏,還有活路?

    我岑文本怎麼就不能代表天下萬民了?

    他初聽覺得太子話中帶刺,實在輕佻。

    細想起來,又覺得太子大有深意。

    岑文本知道太子並非常人,於是放下碗筷,深深一拜。

    “文本愚鈍,請殿下教我!”

    李佑哈哈大笑,“不錯,不錯!”

    “既然你岑文本能覺察出本宮話裏深意,本宮就點撥你一下。”

    “你覺得你要拯救萬民,以天下爲己任?”

    岑文本挺直脊樑骨,正色道:“我輩中人,自當輔佐君王,治理天下,教化萬民,開啓盛世!”

    李佑笑眯眯道:“你教化萬民,萬民不亦在教化你?”

    岑文本大驚失色,“殿下何出此佛家詭辯之言,這……這……”

    岑文本更加驚駭的是,他竟然無從反駁這句話。

    縱觀中國歷史,儒釋道纔是中國真正的哲學。

    岑文本雖是儒生,對於其他兩家之言,亦有涉獵。

    李佑這話,在後世看來不過如此。

    不管是物理學上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還是革、命導師們傳授的“人民羣衆的力量”,那都是深入人心的。

    但在這個時代,說百姓教化岑文本,可就太令岑文本驚駭了!

    但岑文本是這個時代頂頂聰明人,當然是有領悟力的。

    按照佛家所言,就是有慧根。

    他馬上覺得這句話比儒家荀子所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要深刻得多!

    岑文本只覺內心受到了大震撼,亦感受到這句話背後的大恐怖。

    原因很簡單,要怎麼樣才能讓這句話真正得到實現?

    這背後……

    他臉色一白,兩股戰戰,竟然支持不住。

    他無從反駁,不敢反駁,也不想反駁。

    “請殿下勿要再出如此離經叛道之語!”

    “臣叩首……”

    說完,岑文本以頭搶地,竟然磕出血來。

    李佑趕緊扶起岑文本,關切道:“文本何至於此!”

    岑文本癱坐在椅子上,手指顫抖,臉色發白。

    “殿下勿再說了,此言實在離經叛道!”

    “若傳揚出去,臣擔心……”

    李佑不以爲意,他可是個掛比。

    這魏忠賢是絕世高手,四周蚊蟲皆都不敢靠近,一切盡在掌控中。

    難道岑文本敢傳揚出去?

    再說了,這有什麼好處呢?

    事到如今,李佑至少自信以他如今的貢獻。

    他還不至於因爲幾句狂悖之言進去“喝茶”。

    李佑搖搖頭,打斷道:“文本啊,你以爲本宮是傻子麼,會到處亂指點那幫蠢材?”

    “這不是逗逗你麼?”

    岑文本正色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失其身!”

    “殿下乃國之儲君,一言一行皆是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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