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祁帶着幾人匆匆而行,他與自家主子所約定的地方都走過了。只剩下這霧氣靄靄的懸崖底。

    他很有很大的疑慮,若是主子在下面爲何還不同自己會面?若是不在,那他又去哪裏了呢!?

    “小鬼,不要再生氣了,喫點吧!”溶月拿着烤好的肉在禾熙遙面前晃了晃。對方轉過頭,並不睬他。

    溶月很苦惱,自從不讓自己給她梳頭之後,整個人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他着實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麼!

    好脾氣的轉一個面,又蹲到她的面前,輕聲的哄着。

    “我不喫,我一點都不餓,拿開!”禾熙遙嘴硬的說,身體卻還是誠實——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口水。

    溶月無奈,故作遺憾坐到一旁,唉聲嘆氣,“我辛苦做了這麼久的野味,某人居然還不給面子!”

    這話分明是說給禾熙遙聽的。她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不再看溶月。順便捏着鼻子,用嘴巴呼吸,免得受不住誘惑。

    她的頭髮倒真的是一語成讖,用自己的爪子隨便抓了抓就束了起來,以至於現在看起來略爲凌亂。

    身後再沒有聲音傳來,禾熙遙不服氣的過身,卻看見溶月自己大快朵頤。

    更生氣……

    溶月見狀嘿嘿一笑,又將剩下的一大半遞到她眼前。對方仍是不買賬。

    “快喫些吧,不喫餓壞了回去你哥哥可得找我算賬。”溶月說着,心裏就不信小鬼會置自己於不顧。

    想了一陣,禾熙遙叫了叫,她開始耍賴,“你把梳子給我,我就喫東西!”

    溶月聞言一笑,打了個馬虎眼道:“只要你乖乖喫東西,要多少梳子我都送你。”

    禾熙遙皺眉並不應聲。在心中思量着,還有沒有胡鬧下去的必要。

    掙扎一陣,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些梳子,是你身上的那把!”

    溶月沉默,繼而果斷的搖了搖頭。

    見他這樣,禾熙遙失望的垂下眼簾,手放在膝蓋撐着下巴,不再同他講話。

    溶月坐到她身旁,也浸入這沉默的氛圍當中。

    過了許久,才緩緩道:“熙遙,你理解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嗎?”他的聲音嘶啞哽咽,透露出痛苦與無奈。

    禾熙遙驚訝的轉頭望向他,不解他爲什麼突然和自己說這些。搖了搖頭道:“沒有,雖然我爹孃把我送到師傅那裏學藝。但我從小他們就很疼我,哥哥他也待我很好!”

    “那你知道我嗎?”溶月復問道,又自顧自的說起來。

    “其實我本不該只是個王爺!十多年前我的父親是當朝太子,後來卻不知因何故全身癱瘓,動彈不得。最後,病痛身亡。”

    “後來,母妃也鬱鬱而終。徒留我一人活在這世上,唯獨我的姑姑……她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

    說完,溶月看着她,神色坦然。所有的事情過了這麼久,每每想起如同鈍刀割肉。奇怪的是,再沒那麼疼了!

    “姑姑?”禾熙遙訝然,雖然她長期生活在山間野地,對皇朝當中的事情不甚瞭解,尤其是這樣的家務事。可當朝長公主溫孤姝柯的名字,可以說是伴隨着她的凌厲和事蹟,使得舉國無人不曉。

    “你說的是平鹽公主?”禾熙遙問道。

    溶月緩緩的點了點頭,“若不是姑姑她,我可能都活不到今日!”

    “唔——溶月哥哥,其實我也有一個姑姑,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聽說是因爲十多年前掀起江湖大亂的一件事,她失蹤很久了!”

    “爹爹不相信她已經死了,帶着孃親四處尋找。每次回來,只告訴我他們是出去玩了!其實,我都知道!”

    溶月騰出一隻手,摸了摸禾熙遙的頭,對她慘淡一笑。

    “這世間的事,總是這般事與願違!你姑姑肯定會沒事的!”他嘴上安慰着禾熙遙,卻在自己的心裏壓抑着,難過着。

    自己的爹孃呢?變成了永遠都只存在於腦中的記憶與幻影。

    禾熙遙順勢靠在他的肩上,溶月趁機將食物遞過去。

    接過,喫起來——

    半晌,禾熙遙把嘴裏的食物吞下去。又問道:“所以,那和那把梳子有什麼關係呢?是姑姑送給你的嗎?”

    溶月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不禁好笑起來,“你這個小鬼,讓我怎麼說你好,還記着這事兒!不是姑姑送我的,是她的女兒!”

    “咳——咳咳——”禾熙遙聞言,猛然的咳嗽起來,差點沒把自己給嗆嗝屁。

    溶月輕拍她的背給她順氣,使得她不至於那麼難受。

    “喫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禾熙遙轉過頭來,狡黠的瞪了他一眼。“所以說,這是你妹妹送給你的?”

    溶月點了點頭。

    “不早說!”溶月嬌嗔道。“你早點說我就不會……”說到後面時,又把話頭給吞了回去。

    “不會怎樣?”溶月直視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慢慢紅起來的臉,壞笑着問道。

    禾熙遙直起身子,用胳膊肘子頂了他一下,“就不會餓這麼久!”

    溶月見她耍賴,捏了捏他的鼻尖,無奈的問道:“哦?那這麼說,你不喫東西還得怪我咯?”

    “哼T^T就怪你,都怪你!”禾熙遙說着,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食物。

    溶月伸出一隻手環住她的肩膀,輕輕拍着她,哄道:“好好好,都怪我!”

    禾熙遙再次順勢倚回去,心滿意足的喫着手裏的東西。

    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所以溶月哥哥,爲什麼突然要告訴我這些事?”

    溶月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漬,“大概是不想盲婚啞嫁吧!”

    他越來越搞不懂自己的心思!看着眼前的人兒受傷的痛苦模樣,分明是決定離她離的遠遠的。可是心中又是強烈的不捨。

    “我纔不嫁給你!”禾熙遙說着扭了扭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靠着。

    “這樣啊!想必你哥哥也不會同意,那我也不娶你好了!”溶月故作遺憾的說道,眼中卻是蘊着笑意,看着身邊的人兒。

    禾熙遙聞言瞬間彈起,不服氣的說道:“好,不娶就不娶,誰娶我誰是豬!”

    此後的氛圍融洽美好,除那個陰謀,兩人之間並無其它隱瞞。禾熙遙還在天真的以爲,自己能夠順利的嫁給心愛的人。

    “emmm,那我嫁給你好了!反正在我皇朝,也不是沒有男嫁女的風俗!姑父他就是最好的典範……”溶月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倒是真心話,倘若沒有身上這層身份的枷鎖。他也願意,陪着所愛之人浪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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