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季希縮在牀榻上已經整整一日,很多事情她都不願意再去多想。

    想了如何,挽回不了;可是不想,心中又覺得泛出苦味。

    “也許將你留下來,並不是一個對的選擇!”她輕聲念道,一手撫上自己的肚子。

    肚子還沒有顯現出任何弧度,也好,不然這頂帽子允凌戴着怕是會不舒服。

    “你會對我好……麼?”她自問,又自嘲的笑起來。

    “算啦!靠不住!”念罷,閉上雙眼,將頭埋進被子裏。上面,都是他……們的味道,真噁心!

    屠季希深吸一口氣,再憋住。睜眼時,被子被濡溼了一片。

    我纔不哭,我纔不稀罕!她一手放在大腿上,指甲用力的嵌了下去。

    那個冬天,自己就應當凍死在野外。這輩子短暫且辛勞,就不會有這麼多奢望。

    “醒了嗎?”正想着,屠懷疏的聲音炸響。

    屠季希裝死不動,她原諒不了這種背叛!

    “起來,我有事和你說!”屠懷疏接着說道,卻並未上前一步。

    蒙在被子裏的人選擇無視他!

    看着丫鬟手中托盤上的食物正冒着嫋嫋的熱氣,屠懷疏閉眼嚥了口唾沫。

    遠遠的站着哄道:“你不要這樣,就算你不喫他也要喫。”

    半晌,他仍舊沒有得到迴應。只得作罷,示意丫鬟將食物放在牀邊的小几上。語氣變生硬了許多,道:“你非要這樣,我也沒辦法!東西放在這裏,你最好想清楚!”

    丫鬟此時已經出了門去,屠懷疏踱步至桌邊,本打算坐下來又突然放棄。

    道:“還有禾煦遠的屍首,我不管你把他借去有什麼用,也不管那個……那個……禾煦遠的妹妹出不出現,你都要把他給我帶回來,好生埋葬。”

    聽了這話,屠季希忽然鬆了口氣似的。

    就算生活再艱苦、再讓人難受,她還是有自己的樂子!

    聽見門被合上,她又靜了許久,才從牀上爬起來進食。

    管他呢!還有禾熙遙啊!想到有人出氣,屠季希的心情好了許多。

    然而半個時辰後她站在破屋子的門口,整個人都要被氣炸了。

    使出全身力氣抽在一人臉上,尖聲問道:“人呢?裏面的人去哪裏了?”

    因力氣過大,打完險些沒有站穩,她身子晃動了兩下又被人扶住。

    被打的人垂頭一言不發,倒是另一個人說道:“小姐,你並沒有吩咐我們要在此處候着,只要求那人自生自滅罷了!”

    “你還頂嘴!?”屠季希驀然睜大雙眼,覺得自己更加氣惱。

    男人假意笑笑,冷聲道:“屠小姐如果非要咬住我的人不放,那在下也沒有好的辦法。這倆個人送你,想要如何處置,全看屠小姐心情。”

    “也罷……不過是跑了個小丫頭,遲早有一日她還會再次落進我的手裏。”屠季希覺得自己的肚子抽痛了一下,連忙將情緒壓下來。

    爲了一個該死的女人去花費這麼多心思,仔細算算,已經是有點虧了!

    看着她微妙的神情變化,男子不置可否的看向遠處。忽然幽幽然開口道:“屠小姐大婚在即,還應當保重好自己的身子纔是。”

    他不說還好,一說屠季希的一個噴嚏打了出來。她用帕子掩面揉揉鼻子,嘟囔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嗯!”男子用鼻子應聲,目送她出門。

    屠季希進了轎子,他才活過來了似的。對那些又聾又啞的人打手勢,那些人面露喜色,過一會兒也都退下了。

    “呼——”男子吐出一口濁氣,在現場觀察了一番之後,也消失在這暮色當中。

    此時正坐在桌前等飯的禾熙遙看起來就從容得許多!

    她看着面前的大白菜,無力的嚥下一口唾沫,覺得自己的喉嚨翻涌起一股子酸味。

    “唔~居然就給病人喫大白菜!?”她嘟囔一聲,下意識的去掏錢。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身上的衣物都是別人的,又有什麼一個談要求?

    極其不情願的伸手夾了一筷子白菜葉子,吧唧吧唧……

    嗯,真香!

    打臉總是來得這麼快這麼徹底。

    薛醫師恰時用膝蓋將門頂開,見她包着一嘴的食物,寵溺的笑道:“我還當你是在等你的雞腿,沒想到是餓壞了。下次我儘量弄快些!”

    啥?還有雞腿!?禾熙遙歪頭看向他……手裏的東西。

    一股子藥香竄進鼻子裏,薛醫師手中端着一盤白色的東西,裏面還有許多自己不認識的東西。

    “來,快喫吧。我見你腿上的傷嚴重,喫不得太油膩的東西。這道菜,先用中藥將雞腿給燉一遍,再切絲兒用香料拌好。快喫——”薛醫師粗略的解釋完,將這盤菜換到她面前。

    禾熙遙持懷疑態度看着這盤菜,心中冷哼一聲,雞腿不是烤出來的,都沒有靈魂!

    “怎麼不動筷子光喫菜葉?”薛醫師給自己盛了一碗飯,見她筷子都沒動一下。

    禾熙遙索性放下筷子,盯住他,突然說道:“你的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是死老鼠,今天我去地窖中取藥材,才發現裏面的甘草竟然被吃了一半!”薛醫師說着,滿臉痛心。“真是可惜了!唉……你怎麼不動?”

    禾熙遙哪裏是不動,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夜的情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的。

    “你怎麼了?”薛醫師見她走神,在她面前彈了個響指。

    禾熙遙身形一抖,這纔回過神來。趕忙往嘴裏塞了一筷子菜葉,逃避的搖了搖頭。

    “來,多喫菜!”薛醫師給她夾菜。

    見她擰眉,擡起胳膊嗅嗅,繼而自我嫌棄道:“還真是有味道!我出去喫!”

    “不用啊!”禾熙遙心中一驚,自己還沒有無禮到這個地步啊……連忙出聲,一手抓在他的胳膊上。

    薛醫師微微一笑,轉而坐到她的對面。說道:“那我坐遠些!”

    禾熙遙掩面一笑。

    “你笑什麼?還聞得見?”薛醫師不解的問道,擡手嗅嗅。

    禾熙遙笑得更加厲害了,道:“我只是怕老鼠,想想都可怕。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你纔是這裏的主人啊!”

    “什麼主人不主人,你現在是病人,你就是最大的!”薛醫師笑道,給她夾雞絲。

    禾熙遙垂頭也不多說,自己也還算“吉人自有天相”?她不知道!

    她只知,這雞絲啊,是不一樣的好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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