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熙遙心中一緊,雙頰開始發燙。她並不知道允秀說的這些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卻明明白白的被感動了。

    從前她的眼中只有溶月,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人。一人裝進心裏之後,其他人便都顯得不過如此。

    可目前所發生的一切事是——她在最艱苦最危難的時刻,溶月從來沒有陪在她身邊。甚至連哥哥死後,他連面都沒有出現!

    所有的委屈和失落一併襲來,眼眶發澀鼻頭髮酸,禾熙遙還是不爭氣的哭了。

    她低低的抽泣聲終於讓溶月找到了同她說話的理由。

    溶月眉頭緊皺,問允秀道:“你這宮裏的小太監是怎麼一回事兒?若是身子不適就讓人打發了去,等病好了再回來也不遲。”

    “他近來是有些不舒服的!方纔只是腿麻,現在又不知怎麼的竟是抽了起來。”允秀淡然的解釋,等着他往自己挖的坑裏跳。

    禾熙遙被允秀擺佈着卻全然不知,擡手揉了揉鼻尖。趁機夾着嗓子說道:“奴才實在難受,想到外頭去通通氣兒。還請殿下准許!”

    允秀自知她是想跑,怎麼會讓她得逞。只道:“可惜近來我的身子也不大舒適,唉……這秋漸深,宮中的園子也沒什麼好逛。看到那些光禿禿的樹枝,心裏反倒是會更難受。”

    他宮中的園子,種的盡是些落葉闊葉樹木,現在正好被拿來當個藉口。

    果不其然,溶月爲了能夠單獨和禾熙遙說上幾句話。立馬接話道:“想來殿下應當是該去御花園逛逛,前不久外邦正是進貢了綠菊。賞着青翠,醒目悅心!”

    “果然,不愛出去走動就什麼事情也都知道不了。得了,我且去瞧瞧。你,把本宮的椅子推進來。”允秀順着他的話接着說道,對寒時示意。

    寒時眼角抽抽,心中只想:這小殿下爲了演這一出好戲,實在是裝得辛苦。自己都替他感覺到累!何必呀何必……

    卻還是乖乖的去推椅子了!

    出門後,允秀對寒時吩咐道:“你的力氣不夠大就不用去了,在宮中收拾打點就行。讓這小公公跟着我就成!”

    “是!”寒時不太情願的應道。

    禾熙遙無奈,推着允秀和溶月、阿容達一併去了御花園。此時已是黃昏,天昏沉得厲害,一行人還去賞菊實在是腦回路堪憂……

    阿容達跺腳,今天跟着溶月走了許多的路,實在是有些累了!卻又不能不跟着,宮中的那位——也就是溫孤姝柯,實在是事兒多!

    “真是沒挑到好時候!現在來多半的花兒都看不清了。也罷也罷,算得是我沒這個眼福,咱們明日再來吧。”允秀感慨道。

    天黑得很快,四人到花園後已是看不清周邊的景物。也難怪允秀會這麼感慨。

    禾熙遙推着他,簡直是被累得半死。沒想到……宮裏的路會這麼難走!

    待走到一小徑,溶月主動讓開,說道:“這條路太窄,還是你們先走!”

    允秀倒也是不客氣,示意禾熙遙推着自己往前。

    溶月跟在後面,和禾熙遙逐漸走成了並排。禾熙遙快,他也快!可苦了阿容達,跟在後面時快時慢的,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穩着點!別以爲你身子不舒服,犯了錯本宮就不會罰你!”允秀說道,實在是被顛得難受。

    “額……好的殿下!”禾熙遙應聲,強制自己的一顆心平復下來。

    過一會兒……

    允秀轉頭按住她的手,說道:“你快停下,看你這樣已經是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溶月,不如……你送她回去。這位公主想必不懂,到時走錯了也是難堪。”

    溶月微微一愣,沒有說話。

    “怎麼?讓你送我宮中的下人回去是不是讓你失了身份?那好……”允秀說道,又開始反悔。

    “不,殿下如此體恤奴才,我也不能只端着架子不做事。就讓我送她回去吧。”溶月大聲的應道,將無精打采的阿容達給嚇了一跳。

    他扶過禾熙遙,阿容達條件反射的跟上去。

    所幸,允秀叫住了她。阿容達折返回來,再回頭時溶月早就走得沒了蹤影。

    無奈,眼下這裏只有自己和眼前坐在輪椅上的人。阿容達嘆一口氣,推着允秀就往前走。

    允秀其實已經被顛得很不舒服,可爲了給溶月和禾熙遙爭取更多的獨處時間,他忍了!

    溶月本是扶着禾熙遙往允秀宮中去,走着走着就走偏了。

    巨大的假山形成了無數的洞窟,溶月尋了一處將她拉了進去。

    “小鬼,你到底在胡鬧些什麼?我們不是都說好……”溶月說出這些話,讓禾熙遙覺得莫名的噁心。

    她掙脫,卻沒有掙脫開來,索性只用沉默應對。

    “你……還在生我的氣?”溶月見她這樣,垂頭低聲的問道。

    洞裏有些黑,禾熙遙看不清他的神情,卻可以明白的感受到自己的情緒。

    她不想,至少現在還不想,不想去面對他,甚至是和他多說一句話。

    “小王爺你在說什麼呀?奴才一句都聽不明白。奴才雖身體不適,你也用不着將我拉到這裏來問話不是?我要回去了,殿下找不着我,該是要不高興了!”禾熙遙逃避的說道。

    “你……”她不承認,溶月也沒辦法。

    二人沉默的對峙半晌。

    禾熙遙忽然說道:“你不是要娶別人了?還有什麼資格來說這些話!”

    “這一切不是我願意的!”溶月辯解,蒼白且無力。

    “從來沒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迫過你,但是我有!”禾熙遙說着,腿上的傷疤又開始隱隱作痛。

    溶月一怔,她說的是事實。

    “可是我有!當我遭受痛苦,被折磨,被欺辱時,你在哪裏?不要總是說當初,當初你還說……我是你的大局。可惜我不是啊……現在所發生的這一切都讓我明白,我不是,我從來都不是。賢良淑德的好姑娘,這世間千千萬,你不是非我不可。而我也是!允秀待我好,言出必行,其實我嫁給他也沒什麼不好。所以……不要再提過去了!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對你對我……還有你身邊的那位姑娘,都好!”

    溶月張張嘴,抓住她胳膊的手又緊了緊。他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想擁她入懷,卻又找不到立場。

    “好……那你回去吧!”腦子空白,他才說道。

    禾熙遙失望極了,自嘲的笑笑,到最後自己竟連他的一個解釋都不配有!失望的打開他的手離去,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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