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別亂動!”見他身形一歪,尹令初忙上前扶住他,關切道。
禾煦遠聽話的坐下,身子虛得不行。
“我去給你倒杯水!”尹令初客客氣氣的說道,手腳忙亂。
將她端來的茶水一飲而盡,禾煦遠強打起精神挺直背脊。
“你現在好些了嗎?”尹令初問道。
禾煦遠閉眼點頭,雖然已經睡了很久,但還想再好好睡上一覺。
“爲什麼帶我走?”他問,語氣嚴肅且嚴厲。“這和我們之前定的計劃不一樣,爲什麼要自作主張改變主意?”
尹令初早知道這問題躲不過,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一醒,別的什麼都不問,就衝離開京城這件事糾結。
“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切變數太大。”尹令初應道,向外走去。
禾煦遠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想到了這一路上曾遇到的諸多不容易,爲自己的態度感到歉疚。
“算了,我要回去!”
“不行!你說什麼也不能回去……”尹令初拒絕道。
一頓,又道:“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已經死了,你回去,算怎麼一回事兒?被皇帝知道了,又成了欺君之罪,還是逃不過一死!”
“可我不能棄阿遙於危險中不顧!”禾煦遠爭辯道,鐵定了心思要回去。
尹令初嚥了口唾沫,滿腔的委屈說不出。道:“你只想到了她,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她不可能被你保護一輩子,總要學着自己長大。她已經不是孩子了!”
倆人一個在裏一個在外,互相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卻可以從語調當中聽出情緒。
禾煦遠垂頭,不無失落的說道:“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只有她不需要我的時候,絕沒有我放棄她的日子。”
“那我呢……”尹令初低聲自語。
上一世那悲慘的結局讓她不忍再相見,今生費盡心思帶他離開那是非之地。自己盡了力,他卻不領情,可笑,真是可笑!
看來重蹈覆轍,是在所難免的了!
“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禾煦遠不知聽沒聽見她的自語,接着說道。“煦遠感激不盡,可是我只有這一個妹妹,我或是不能爲她做多少,可她糊塗的時候,我不能隻眼睜睜的看着。”
尹令初坐在外面沉默半晌,終於問道:“你真的要回去!?”
“是!”禾煦遠的回答鏗鏘有力。
果然,雖早知答案,尹令初一口氣還是險些沒有哽上來。
“你爲什麼這麼執拗?如果我說不行,你……你是不是就能不回去!?”她遲疑的問道,有些害怕聽見答案。
“你不會懂的!”禾煦遠輕飄飄的扔下這一句話,重新躺了回去。他熬不住了!
尹令初心中一涼,兀自點頭,呢喃道:“我不會懂,我確實不懂!我和她對你,到底哪一個更重要呢?”
臉上的冰涼告訴她自己,她越發懦弱矯情了。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喜怒不定,患得患失?
“謝謝,真的謝謝你!”禾煦遠再重複一次,覺得說一百遍都不嫌多。他對她,不止是謝意。可現在,他不敢說,更不能說!
爲了阻止你,即便有一天你恨我,我也不得不這麼做了!她想,出去時不忘帶走那隻杯子。
下樓,看見了坐在樓梯底下的酥葉。上前,難過的說道:“帶你折騰這麼久,馬上就能輕鬆了!”
酥葉心裏還記着仇,扭過頭不看她。
尹令初沒勁去說那麼多,摸摸他的小光頭,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酥葉警惕,極其不情願的開口問道:“人,我們是要離開了嗎?”
“嗯,你跟不跟我走?”尹令初輕聲應道。
酥葉乖巧的點頭,撲上來一把抱住她的脖頸,道:“我跟你走,我不生你的氣了。可是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能欺負我?”
“嘿,小兔崽子,誰欺負你了!?”尹令初嘴上誇張的說道,伸手去撓他癢癢。
酥葉本無感覺,卻還是配合的,象徵性的扭了扭身子,嘻嘻笑起來。
掌櫃的遠遠看着鬧成一團的兩個外來客,也跟着笑起來。這一家人,着實不容易!男的應當是有病,一直昏睡,女的拉扯孩子……嘖嘖嘖,可悲可嘆!
只不過,最近這村子裏的外來客似乎太多了點!此處偏僻,貨郎都是半年才進來一兩次,可這幾日就來了又走兩撥人,着實奇怪。似乎還有幾個,借宿在村邊的人家。
再過飯點,他們的喫食又是叫到了房中。
禾煦遠面無表情的咀嚼,完了(liao三聲),筷子一放問道:“婚期還有多久!”
“嗯……半個月吧!”尹令初胡亂說了一個時間,沒有告訴他禾府發大火的事兒。
禾煦遠盯着她,再問:“你就不想和我說點什麼?”
尹令初一口飯噎住,連喝幾口湯才緩過來,疑惑道:“我同你說什麼?我沒什麼可說的!”
“嗯!那就不說!”禾煦遠應道,垂下眼瞼。
“我還以爲你帶我走,是因爲信任。沒想到……你和他們,是一起的!”他似自言自語一般,聲音低沉的說道。
他們?誰們?尹令初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他說的是誰,只看着他。
禾煦遠頭疼的捏捏鼻樑,道:“你從未向我說過你的身份……說與不說本不重要,可你不該,不該瞞着我,將所有危險自己扛下!其實我……”
尹令初被他這莫名其妙說出的話給感動了,面色雖如常,心情卻激動的等着下文。
“碰——”
門被人從外面粗暴的撞開了。
尹令初被瞎得一抖,不爽的回頭,見兩黑衣人拿着長劍衝了進來。心中一驚,抱着酥葉將他推進桌子底下,呵斥道:“來者何人!?”
黑衣人自當沒有聽見她的話,持劍砍來,手法生疏,不像多年練武的人。
“小心!”禾煦遠見尹令初難敵二人,上前一把拽開她,自己空手迎了上去。
糟了,那藥!尹令初想,心中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所謂好的不來壞的來不過如此,禾煦遠很快便因頭昏眼花全身乏力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