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向守門的人要了一碗米糊,小心翼翼的將溫孤姝柯撕爛的那幅畫粘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

    畫已經髒污不堪,上面的人面幾近辨認不清。

    忙活了許久,他看着這副被重新拼好的畫,不自覺笑了出來。

    禾煦遠既然已經回去了,那小鬼現在肯定十分開心。

    “希望再見,她能好好的。”溶月呢喃道,已經想到了讓那和親公主知難而退的主意。

    “不對,這麼久沒有去找她,她定是在生我的氣。可得想想要尋什麼東西去哄哄這丫頭。”溶月站着思索,右手食指又開始敲桌子。

    “吱呀——”

    門毫無徵兆的開了。

    端着飯菜的宮女進來,安靜地將食物一一擺好。身後跟着的,是每日都來的溫孤姝柯。

    溶月連忙將畫疊好塞進懷裏,恭敬行禮道:“姑姑好——”

    “好!只要你好,我就一切都好!”溫孤姝柯應一聲,隨意尋了個椅子坐下來。

    “嗯,自然。姑姑好,我也一切都好!”溶月笑嘻嘻的說道,坐下開始用飯。

    見他喫得香,溫孤姝柯拿着帕子掩面,似要掩飾住某種情緒。

    “姑姑,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這動作做一兩次還沒什麼大不了,可她一直在做。溶月不免擔憂起來。

    溫孤姝柯搖頭,只道:“你多喫點,到時人來了見着你有精神,自會對你有幾分忍讓。”

    “忍讓?我需要誰的忍讓?”溶月嚥下口中的食物,不解的問道。

    “咳嗯……北戎人多以遊牧爲生,男兒生得大多魁梧。月兒你最近憔悴了許多,本就精瘦,這會兒看着就更沒精神了!來送親的隊伍裏有這位公主的弟弟,據說對瘦弱的中原人十分不滿意。”溫孤姝柯解釋道。

    言罷又覺失了志氣,接着說:“快喫吧,多喫些!不過我們也不需要擔心太多,畢竟這事兒是他們求着的,又在家門口。不妨事的!”

    “……”聽她這一番話,溶月再看眼前的佳餚,頓時就沒了食慾。自己什麼時候就成了一個貨物?還須得讓別人來評判滿不滿意?

    呵,還忍讓!

    “怎麼不吃了?”見他沒再喫兩口,便放下手中的筷子,溫孤姝柯急道。

    “不合胃口?那就讓人端下去重做,做些你喜歡喫的。”

    溶月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待她說完忽然問道:“姑姑,你有心事。”

    “沒有,哪有這回事兒,你可別瞎猜!”溫孤姝柯毫不猶豫的否定,又用帕子蹭蹭鼻尖。

    確實!尹令初入獄帶來的衝擊太大,讓她措手不及。偏偏這件事情又掌握在屠懷疏手中,自己不便出頭。

    想當初自己費了那麼多心力,才養出這麼一個人兒。現在卻沒辦法光明正大的救她出來。

    “肯定有,姑姑每每有心事,眼神總是飄忽不定。現在,您可就是這個狀態!”溶月盯着她的雙眼觀察起來。

    “誒,你看你看,姑姑你的眼神兒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溫孤姝柯見他一臉認真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哼哼╮( ̄▽ ̄“)╭姑姑你果然心虛了!”溶月調皮的仰面大笑。

    溫孤姝柯這才發現自己被坑了,又好氣又好笑的睜開眼,笑罵道:“我看你是閒的慌,纔拿我尋開心。不然就在這裏再呆幾日好了,好好反省反省……”

    “emmm……不是吧!”溶月哀怨。

    巴巴的懇求道:“我不想再在這全是書黴味的屋子裏呆着,姑姑你大人有大量,侄兒給您捶捶背……”

    說完狗腿子的上前給她按摩起來。

    “算你還有點孝心!”溫孤姝柯笑道,舒服的享受。

    過了半晌,溶月又低聲的問道:“所以姑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憂心?不如說出來,我爲你想想主意。”

    “你方纔說的是真的?我眼神真的十分飄忽?”溫孤姝柯聽了這話,扭過身子問道。

    “不是眼神,是姑姑整個人看起來都心事重重的。和我說說吧,我還就不信能比我更糟心。”溶月越說越小聲,打算藉機求情。

    溫孤姝柯瞪他一眼,嫌棄道:“你糟心什麼?衣食無憂,萬事不愁!”

    “姑姑不也是如此麼?那姑姑又在擔憂些什麼呢?”溶月反問,把她弄得無言以對。

    見她不語,又小心的問道:“難不成是爲了姑父?”

    還不語,接着寬慰道:“你們這麼長時間才見一面,沒什麼矛盾是不可調節的。不過說真的,姑姑有時候還是須得溫柔一些纔好,不要這麼強勢。據我所知——男人嘛,總喜歡些既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姑娘。所……”

    話還沒說完,腦門便受到一個暴慄。

    溫孤姝柯不大高興的看着他,沉默許久才說道:“你呀你——自己的事情都顧不過來,竟然還有心思替我瞎操心。”

    說着又一個暴慄敲上去,“還有你的意思是說,我既不溫柔也不善解人意。”

    “姑姑,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有時候……”溶月有時候還真是耿直到可怕。

    溫孤姝柯險些沒一口老血噴出來,自己的脾氣自己當然最清楚不過。

    可她又怕溶月逼問不小心說漏嘴,決定轉移開他的關注點。捂住心口嘆息,痛心疾首的說道:“我養你這麼多年,在你眼裏我居然是這樣的一個老婆子。”

    “……”溶月看着突然給自己加戲的姑姑,凌亂在風中。

    擰眉,手足無措的勸解道:“姑姑,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姑姑待月兒最好不過,又貌美無雙,怎麼能說是老婆子呢!”

    “真的?”溫孤姝柯仰頭問道,有如少女一般需要人哄。

    “真的!”溶月硬着頭皮說道,被她看得渾身發麻。

    接着又神遊天外聯想到禾熙遙,鄭重的得出了一個結論:不論年紀,女人果然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這不,聽他的肯定,溫孤姝柯起身。快速的說道:“本宮的美滿溫柔這還要你說!?不過我現在還不打算原諒你,你且好好的反省反省。免得見了我未來侄媳婦兒,口無遮攔惹得他人不快。”

    看着已經被合上的門,溶月收回自己伸出去一半的手。

    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他心想,姑姑這會兒的情緒可真是奇怪。還一直把那位素未謀面的公主掛在嘴邊。

    算了,問題早解決早擺脫!

    溶月自我安慰完,掏出那幅畫看着,露出了癡漢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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