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地葬龍眼陳原林素素 >第274章 老太太的骨灰盒
    這列火車的線路是從北/京到石家莊、鄭州、西安、重慶。全程要跑將近五十小時。

    說心裏話,我從前很少坐火車,冷不丁坐一次長途還真不覺得什麼。倒是看着外面的風景有一種愜意的感覺。

    火車剛過石家莊的時候,這天就黑了下來。

    以前我們河北的省會是天津,後來是保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挪來挪去挪到了石家莊。我家離着石家莊太遠了,根本就沒有什麼概念,從小就聽大人念道的都是北/京和天津。

    今天總算是看到我們的省會了,很不容易!

    我們一共五個人去餐車喫的晚飯,喫完了之後洗漱一番,回來之後繼續在車裏閒聊。

    聊着聊着就不好好聊了,大家開始講故事。

    講故事也不好好講故事,偏偏講鬼故事。

    虎子雖然不會講故事,但是虎子是有親身經歷的,他就一段段給這三個女人講黑龍谷的事情,可是把這三個女人給聽得一驚一乍的。

    到了十點鐘的時候,列車上關燈了,搞得御灣灣不敢去睡覺,我們連哄帶騙才把她給弄回隔壁包間去了。

    這隔壁包間就有兩個人,除了御灣灣還有一個四川的老太太,御灣灣在車頭方向,老太太在她對面。

    這邊我和虎子住上鋪。

    火車上關了燈也就沒意思了,乾脆就閉着眼眯着,很快就眯着了。

    我睡得正香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人晃我的腳。我睜開眼摸到了手電筒一照,竟然是御灣灣站在牀下在晃我。我小聲說:“你幹啥呢?”

    御灣灣小聲說:“你陪陪我吧,我真的挺害怕的。”

    我說:“火車上你怕啥啊!”

    “我那包廂裏的老太太可嚇人了,要不咱倆換換吧,你睡我那邊。”

    我說:“你那是下鋪,多舒服啊!”

    “咱倆把卡換換,你去住我那邊吧。”

    我說:“成,那我下去,你上來吧。”

    我心說一個老太太你怕啥,難道老太太喫人?

    我下來之後,拿着手電筒照着,和御灣灣換了乘車卡片之後,我出去開了隔壁的包廂門,手電筒一照,就看到那老太太端坐在鋪上,她不睡覺,懷裏抱着個骨灰盒。

    怪不得御灣灣說害怕,就算是我一個大男人也覺得瘮得慌。

    我進去之後坐在鋪上,我說:“老太太,老孃子,您把它放下吧,還要跑兩天呢,您這麼抱着不累嗎?”

    “你不曉得,這是我老頭子。死在外頭嘍,我要帶他回屋頭。”

    我說:“那您也沒必要一直這麼抱着,您就把它老人家放鋪下面,沒人偷您!這東西也就在您手裏是寶貝,您曉得了嘛!”

    “你懂個錘子!我就想抱到,多管閒事!”

    我說:“您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也不管了,您就一直抱着好了。”

    說心裏話,對這種爲老不尊的人,我也沒有什麼好脾氣。這好歹是公衆場合,您也要注意下別人的感受啊!這都把御灣灣嚇跑了,自己還不知道咋回事?

    我倒在鋪上之後,閉上眼想睡覺,但是隻要一閉眼,就覺得這老太太在盯着我。

    一個老太太抱着個骨灰盒,在旁邊直勾勾盯着我,我怎麼可能睡得着啊!我不得不又坐了起來,我說:“老太太,您這麼一直抱着盯着我,我睡不着。您能不能先放下,睡覺成嗎?”

    “我抱我的,你睡你的,我又不打擾你。”

    我說:“嘿,你這四川老太太,……”

    我隨後心說算了,人家剛死了老頭子,心情肯定不好,我還是不招惹她了。將心比心嘛,我就忍忍吧。

    我說:“行,您就擱那坐着吧。”

    我閉上眼什麼也不想,心說就這麼倒着,遲早能睡着。但是很快我發現我錯了,這老太太接下來開始和骨灰盒聊天,用的都是四川話聊的,有的能聽懂,有的聽不懂。

    這嘀嘀咕咕地就像是蒼蠅一樣,我又坐了起來,我說:“老太太呀,咱能不能安靜點啊!我要睡覺。”

    老太太說:“我男人是在工地上被電死的,死在北/京一個工地上的卡卡里頭,工頭讓我來領屍體,給了我五千塊錢。他說我男人是農村戶口,最多標準就是五千,要是城市戶口能給一萬八。”

    我聽了之後沒說話,但是我知道,這邏輯是有問題的。

    老太太說:“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沒嘍!以後就剩下我一個人嘍!”

    接着,她不說話了。

    我聽了之後躺在了鋪上,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這老太太倒是安靜了下來,但是我做了一個噩夢。

    在夢裏我還是在這火車上,還是在這臥鋪上,我坐了起來,看到我對面的鋪上並排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這個老太太,另外是一個老頭子。

    老頭子個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那樣,但是身體敦實,頭很大,在眼眉裏面長了一顆大黑痣,牙是黑色的,還少了一顆門牙。

    老太太在旁邊哭,他卻看着我微微笑。

    這情景把我直接就給弄毛了,我一掙扎就醒了。醒來之後我按了電子錶的燈,看看錶是凌晨四點半,這天還沒亮呢。

    但是隨後,我真的聽到了老太太的抽泣聲。

    我知道,是她的哭聲引導了我,才做了那麼奇怪的夢。

    我坐起來說:“老太太,您節哀順變吧。總不能一直哭着過日子吧。您有兒女嗎?”

    老太太說:“無兒無女,都怪我不中用,不能給老錢留個後代。我就是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

    我心說那還真的挺可憐的,我說:“您也別哭了,哭一晚上也該累了吧,我給您打點熱水去吧。”

    此時的小桌板上有一個茶缸子,包廂裏就我和老太太兩個,這肯定就是老太太的。我拿起來去打了一缸子熱水回來,放在桌板上說:“放下骨灰盒,喝點水吧。”

    老太太這時候把骨灰盒放在了旁邊,骨灰盒正對着那杯水。她說:“老錢,你看多好的小夥子哦,給你打了一杯水,你喝點吧。”

    我說:“我是給您打的水。”

    老太太這時候從一旁拽了個包裹,然後拿出來一個小號的茶缸子,說:“這纔是我的,那個是老錢的。”

    她把小茶缸子遞給我,我接過來放在了小桌板上,然後從大茶缸子裏折了水過來,遞給了這老太太。

    老太太這時候嘆口氣說:“今天是老錢頭七,我要是睡覺,老錢肯定來找我要酒喝。老錢愛喝酒,我不讓他喝,管了他一輩子。”

    我說:“沒少喝,牙都喝黑了,牙齦萎縮。門牙就是喝酒摔跟頭磕掉的吧。”

    我這麼一說,老太太愣了下,隨後呆呆地看着我說:“你認得老錢?”

    我也懵了,呆呆地看着她說:“我,我不認得啊!”

    “你不認得你咋曉得老錢的樣子,我沒給你看過他照片噠!”

    我也被她問懵了,我拿着手電筒照着老太太的手,此時老太太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張照片,她用手捂着說:“你,你和我說實話,你啥時候見過老錢的?”

    說着把照片慢慢地放開,我一看腦袋嗡地一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照片就是我昨晚上在夢裏見到的那個坐在老太太身邊的老頭子啊!

    我看看骨灰盒,再看看老太太,心說這可是真的見鬼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不是說好的解放之後就沒有鬼了嗎?一切的牛鬼蛇神不是都被億萬工農兵羣衆、廣大革命幹部和革命的知識分子,以毛/澤東思想爲武器橫掃乾淨了嗎?

    “你認得老錢對不對?”

    我說:“老太太,您睡一會兒吧。我不認得老錢。”

    我嘴上這麼說,但是我心裏真的毛了,此時我就盼着趕緊天亮,我也好回去和屍影他們說說這事兒,真的太奇怪了。

    我倒在鋪上,這車晃啊晃的,還就把我晃着了。到了八點鐘的時候,廣播裏播放了一首經典歌曲。

    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有我可愛的故鄉。

    桃樹倒映在明淨的水面,

    桃林環抱着秀麗的村莊。

    啊!故鄉!生我養我的地方,

    無論我在哪裏放哨站崗,

    總是把你深情地嚮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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