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土路,但比較寬,起碼不會遭到蚊蟲滋擾。
順着這條土路一直往上走,上了一個坡之後,又是一段往下的路。離着很遠就看到了一座正南朝向的廟門,離着很遠就看到了上面掛着的一塊金字牌匾:天爐寺。
到了近前,看到路邊竟然有擺攤賣水果和冰糕的,冰糕裝在敞口的大保溫瓶裏,冰糕在外面是二分錢一根,雪糕是五分錢一根。但是到了這裏,冰糕是五分錢一根,雪糕是一毛一根。
我們這一路走來,又渴又餓,林素素要喫雪糕,我倆坐在這裏吃了一塊錢的雪糕,這纔算是有了力氣。這雪糕裏有白糖,低血糖的症狀很快就消失了,我們也都有了力氣。
不過我倆一口氣吃了十根雪糕,還是讓買雪糕的老孃子很是惶恐,勸我們少喫點,別把胃喫壞了。
喫完了雪糕之後,我問:“大媽,你們看到有車上山嗎?應該是一輛轎車,北京來的。”
老孃子一聽就點頭說:“有啊,上午上去了一輛,廟裏的兩個和尚出來接的,直接進了後門,再也沒出來。”
林素素說:“平時這廟裏來的人多嗎?”
“平時挺多的,這邊比前面的廟靈,而且這邊的和尚是正經和尚,不騙錢。”她說,“前面的天爐禪寺都是假和尚,騙錢的。解放前的老人都知道,這裏纔是真正的天爐寺。”
我哦了一聲說:“這廟門今天怎麼關着的?”
“自從那轎車來了之後,廟門就關了。來了幾波香客都進不去門,敲門也不開,只是說今天謝客。讓明天再來。”老孃子說,“聽你們口音是北方人,這是慕名而來還是來找人的?”
我笑着說:“朋友說今天來這裏做法事的,讓我們來這裏聚齊。結果找錯地方了,到了前面大廟,還是好心人指點我們,才找到了這裏。”
老孃子點點頭一笑說:“這纔是千年古剎,前面那廟,不超過一百年。”
聊完了之後,我和老孃子告辭,和林素素直接從側面直接往後走。
這所謂的後門其實是側門,朝西開的。到了門前還是大門緊閉,我要敲門,林素素攔住了我,說:“明知道不開,爲什麼還要敲?”
說着,自己趴在了門上,順着門縫往裏瞧。她說:“你來看,就在裏面了。”
我趴在了林素素的頭上面,從門縫往裏一看可不是怎麼的,在院子裏停着一輛轎車,北京牌照。應該是一輛日本進口的豐田轎車,很新。
而這時候,廟裏隱隱約約傳出來誦經的聲音。我不懂這代表什麼,林素素堅持說這是在超度呢,她說能聽懂一些。這就不會錯了。
我說:“看來這裏的主人和胡長生有些交情。”
林素素說:“胡長生這人樂善好施,確實交了很多各地的朋友。”
林素素一起身,直接撞在了我的下巴上,撞得我很疼,她也不停地揉自己的頭頂,然後擡手嬌嗔地打了我一拳說:“你討厭!”
我說:“怎麼進去?”
林素素一招手說:“廟裏一共倆和尚,在誦經呢。估計胡家人都在邊上守靈,我們從後面摸進去,直接出現在他們面前就行了,你是胡嫺未婚夫,也該送胡嫺一程的。”
我點頭說:“這樣行。”
我倆順着外牆往後繞,很快就繞到了山上,這裏的外牆可就矮了很多,我倆翻過去輕輕鬆鬆,但是落地之後發現這裏有很多的矮塔,塔上鑲嵌石碑,上面有碑文。這裏竟然是天爐寺的陵園。
說完之後,她擡頭看上了最高的一座塔,這是主塔,七層。這就是傳說中的七級浮屠。林素素說:“那上面有高僧的佛舍利,這東西還是很值錢的。”
我說:“你想什麼呢?”
“放心,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還不想下地獄呢。”她一擺頭說,“走吧,你未婚妻還等着你呢。”
我和林素素一直往前面走,廟裏沒有養狗,倒是看到了兩隻貓,一隻狸花貓,一隻橘貓。兩隻貓見到我們有些怕,直接就上了樹,在樹上趴着看着我們,發出了喵喵的叫聲。
我們從一座座佛塔下面走過去,前面就是佛家的後院了。這門都沒鎖,我們很輕鬆就穿過了後院,前面就是大雄寶殿,從後門進了大雄寶殿,這裏並沒有人。出來就是前院,看到了車停在大雄寶殿臺階下來的院子裏。
而東邊有個側門,誦經的聲音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我們到了側門旁,這是一個木板門,單扇,黑漆,也就一米多寬,我一推門這門就開了,我看到一間被刷成黑色的屋子,門朝着西開,一眼我就看到了這門內擺着的大紅棺材。
而這時候兩個和尚就坐在棺材前面,在低頭誦經。
這門一開,胡長生和晉華就從屋子裏出來了,一看是我,胡長生說:“你怎麼來了?”
我說:“我聽說胡嫺出事了,我是她未婚夫,我該來。”
晉華哭哭啼啼說:“人都死了,你來有什麼用。不過你有這份心,我還是很感動的。既然你來了,就進來磕個頭吧。”
林素素這時候走到了晉華面前,說:“晉華阿姨,您還記得我嗎?”
晉華仔細看,沒看出來,然後看向了胡長生。
胡長生說:“記不清了,你是誰呀?”
“我是素素啊,我和胡嫺是最好的玩伴兒,您忘了嗎?”
胡長生頓時哦了一聲,說:“那你也進去送胡嫺一程吧。”
我和林素素進去,跪在棺材前面,棺材上有胡嫺的照片,我和林素素恭恭敬敬磕頭。起來之後,我說:“這太突然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胡俊傑在一旁說:“真正痛苦的是我們全家,你過不了三個月就把小妹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說:“胡叔叔,人既然沒了,爲什麼不帶回北京落葉歸根呢?”
胡長生這時候嘆口氣說:“後面有一塊很好的墓地,本來我是爲自己準備的,沒想到我白髮人送了黑髮人,乾脆就把它埋在這裏吧。”
我這時候看着胡長生說:“胡叔叔,我想見胡嫺最後一面。”
“棺已經封上了,不好再開了吧。”胡長生說。
我說:“讓我看一眼,我也好死心。不然我永遠不能接受胡嫺死了的事實,你是知道的,我對胡嫺一往情深。”
胡俊傑大聲說:“陳原,你是來搗亂的嗎?封棺了就沒有再打開的道理。”
我看着胡長生說:“胡叔叔,請你成全我。你知道我的脾氣,我要是不看這最後一眼,我不會罷休的。”
晉華說:“你在威脅我們嗎?……”
胡長生打斷了晉華的話,他大聲說:“開棺,讓他看這最後一眼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