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宦明 >33、初試破題、擇選本經
    “還行,雖然有些地方尚不能點出,但僅此一篇文章你已經有了如此深刻的認知,那你學時文就並不難了。”

    陳獻章聽完章祀的看法,心裏對於章祀的能力,也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該知道如何因材施教。

    正因爲章祀異於常人能力,陳獻章則面對施教之時,則是慎之又慎,不但一邊教導章祀,而且一邊試探章祀的悟性,以及學識功底。

    教書不是跟玄幻小說一樣,只要找一個功力高深的修士,然後將內力直接傳輸出去就行。

    學習是久久之功,非一朝一夕之事,陳獻章不但要在初遇章祀的時候試探,以後的日子還要繼續試探、摸底。

    不然章祀到底學的怎麼樣,有什麼遺漏他都不知道,那還談什麼教學?

    他若是那種只是拿工資,完成任務的普通人還則罷了,那樣的話只需要每天日復一日,將課本上的東西,不分良莠一股腦往章祀身上傾瀉就行,根本不需要管章祀學的怎麼樣。

    但他不同,他講究的是少灌輸,多思考、多問、多用心,因此在施教方法上面,是有着天然的區別,故而不能以普通人施教一樣。

    說完之後,陳獻章接着又說:“制藝其實並沒有什麼難的,每日寫三五篇數百字時文,盡水磨工夫,久而久之就會,並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

    但是時文想要寫好,那就可謂是螺絲殼裏做道場,所以還是那句話,鎖拿題目緊要,然後一擊必中。

    比如我曾做《古之爲關也》爲題時文,直接鎖拿孟子憤慨,今日不行王道之意,而行暴政,用‘大賢於古今之爲關者,而深有所慨焉。’破題。

    而今我用《大學之道》爲題,你該如何作答?今日初學,不需要你做文,只需要你將題目緊要之處提出,然後破題即可。”

    這也算是陳獻章給章祀一個小小的考驗,雖然不需要寫通篇,只需要用一句話,將最精髓的部位概括。

    但從難度而言,實際上這與做通篇沒什麼區別。

    八股文素來重開頭,只有破題破的好,後續才能緩緩遞進,各相呼應,做出一篇錦繡文章,考官看了開頭吸引人,纔能有興趣慢慢看下去。

    開頭如果平平無奇,甚至不堪入目,考官過了一眼,就會罷落,不會有第二次給人發揮的機會。

    章祀雖然可以很快答出,但是他這次並沒有想用金手指的意思,而是開始絞盡腦汁,慢慢苦思冥想。

    “大學之道”這個題目很常見,就在《大學》第一篇,接着是“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看似這裏面有很多核心,如“德”、“弘道”、“至善”等等,每個核心都能闡發出不一樣的思想,都能寫出不一樣的文章。

    這其實與《六經》注我,我注《六經》類似,每個人都能得到不同的啓發。

    但是有了《四書大全》就不一樣,他就有了標準答案,《四書大全》引程頤注:‘親’當做‘新’,換言之就是在新民,即在新一代。

    這裏並非程頤篡文,而是引《盤銘》、《康誥》、《詩·大雅·文王》,而來,其中《康誥》就有“作新民”之語。

    緊接着《四書大全》又說:“大學就是大人需要懂得學問……”其意就是推陳出新,使大家丟棄舊的成爲新民。

    既然瞭解了具體,想要再鎖拿核心也就不是什麼難事,於是章祀擡頭就答:“聖經論大人之學,在於盡其道而已矣。”

    “聖經”倒不是天主教書上那玩意兒,而是意指《大學》,這個詞語雖然用的少,但是屬於科場可以借鑑的,即聖賢經典,或者聖賢所書之經。

    其意就是,《大學》講述大人的學問,在於盡其大學之道。

    這句話看似非常繞口,甚至還有些讓人打頭,實際上就是表面一個問題,同樣也是核心問題“道”。

    道是什麼?

    道是天理。

    天理又爲何物,即儒家提倡的道德法則,“仁”、“義”、“禮”、“智”等這些的概括,事由朱熹所發明的新概念,將以往零散的東西,歸在一類,稱之爲“道”即“天理”。

    這麼一說那麼章祀的答案就很明顯了,就是說《大學》講述大人的學問,無非就是大人必須具備的“仁”、“義”、“禮”、“智”這些東西。

    “好!破得彩!”

    章祀這題雖然花費的時間較多,大概用了一炷香時間,但這個破題不可謂不精彩。

    就算是陳獻章自己,想要破題也未必能夠比這個更出色,雖然這種題目他可以信手拈來。

    但是還是那句老話,能都破出新的概念,纔是真正能人。

    由是陳獻章品嚼一番之後,突然拍案叫彩,倒是把章祀和正在苦練書法的申恪嚇了一跳,良久之後陳獻章再次恢復神態道:“以你的資質,只需要盡水磨之功,不出二十年時間,足以成爲新一代時文魁首。至於能否強過王吳縣,那就是後人來看了。”

    時文從來都是窺一斑而知全豹,如果破題優秀,接下來的七股,一般都不會有問題,除非是寫到後來寫嗨了,使得一篇文章崩塌,不然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當然,破題只是開始而已,並不能代表着,日後還能這麼破的這麼精彩。

    就像很多詩人,一時間突然心血來潮,做了一篇絕世佳作,可再讓他寫相同境界詩詞時,他就未必能夠做的出來。

    就像陸游說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章祀這次能夠破的出來這麼精彩,下次未必還能如此,這也是陳獻章給了一個保守估計。

    “弟子還需老師多加教誨纔是!”

    章祀也沒驕傲,因爲這個破題就讓他耗費無數心血,幸虧陳獻章沒讓他寫全文,不然屆時他不是湊字數,就是隻能幹坐着。

    八股文這東西就是個格式,讓人在刀鋒上面跳舞,章祀不過是在心裏打個草稿,就給他一種束手束腳,不能甩開膀子開幹感覺,寫起來遠沒有散文那麼舒服。

    但是爲了科舉,他還是要埋頭苦幹,不因爲其它,只因爲時下的文風便是如此。

    跟後世寫小學作文“我的媽媽”、“我的爸爸”“我想做xxx”什麼差不多,全都是那種已經玩壞的題目,雖然寫着題材不限,可寫到最後無一不是變成墨守成規,總是在那個圈圈裏面打轉。

    不過眼下還好,畢竟文風剛剛興起,要是再過百年,必然罵的人一堆。

    而章祀想要進益,那就必須依託眼前這位老師。

    陳獻章卻沒有太大感覺,只是道:“既然爲你的老師,那就自然盡力。不過日後科舉必然要考經,你想學那種經?”

    科舉的經只有五種,即《詩》、《尚書》、《易》、《禮》、《春秋》,而無論鄉試、會試科考之時必會出五種題目,鄉試需要考四道,可是五本經,一人不可能全靠,即使有這個想法,也沒有這個時間,更因爲個人精力有限。

    這就如同後世大學課程類似,《四書》是必修課程,而《五經》只是選修課程。

    由此就衍生出一個詞“本經”,那就是專治一經,將其琢磨通透,用來應付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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