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調教大明 > 第六百五十六章 官鬥
    郝傑與李成梁的矛盾爆發就是板升之役。

    這一仗打完,郝傑當然如實上奏,不過蹇達沒有用他的草稿,而是隱瞞下來,直接用總督和巡撫名義一起上奏。

    結果郝傑被坑了這麼一道,胡克儉身爲巡按也知道遼東情形,怒而上奏彈劾李寧充師先逃,奏詞中涉及李成梁和蹇達,當然郝傑也被掃了進去。這件事當時在朝中已經引發軒然大波,奏張每天都有,但最有力的肯定是胡克儉這個遼東巡按的奏摺,無論如何,遼東巡按是當事者之一,他的奏摺當然最爲有力,也成爲李成梁下野的最重磅的武器。

    不過在當時看來,兵部把這一封彈劾給“淹”了,束之高閣,置之不理。

    胡克儉大怒,將蹇達等人諱過冒功之事,一古腦又上奏一次,這一次又將李成梁和李寧,郝傑等人一併掃了進去。

    還有義州守將孫守廉諱過冒功,不敢出戰,只擊老弱,任憑義州衛被搶掠之事,也一併上奏。

    孫守廉也是遼西將門世家,早就走通了申時行和許國的門路,結果兩個閣老一起護着他,屁事沒有。

    胡克儉因此上門和郝傑大鬧一場,他說我彈劾孫守廉,結果申時行和許國護着,彈劾李寧,申時行和許國又護着,這申閣老惡張惟功,許閣老倒是兼收幷蓄,人人都算是他的門下,出了事就都護着,如此徇私違背公理,毀壞邊防,實在是叫人無可容忍。

    說到這,郝傑苦笑着道:“這老哥和我大鬧一場,又狠狠彈劾我一道,還好後來李成梁出了事,我算是被摘了出來,不然的話,這個巡撫當不到兩年就得掛冠而去了。”

    雒於仁和盧洪春對視一眼,兩人齊聲道:“老前輩這麼一說,原來還有這麼多不爲人所知的內幕啊。”

    “正是呢。”郝傑安然道:“這一次遼陽大舉興軍出塞邀戰,恕我直言,效果未必見佳。得功不大,未必見賞,稍有小過,必受嚴罰。”

    “我們明白了。”

    盧洪春和雒於仁站起身來,兩人齊齊拱手告辭,郝傑也不留他們,這兩人一路坐着馬車遊歷過來,在這裏也有兩天了,也沒有什麼可看之處,不必再留他們在廣寧久住了。

    當下賓主送別,郝傑是科場老前輩,又是巡撫之尊,只送到雨檐就停了步,盧洪春和雒於仁兩人畢恭畢敬的辭了出來,有一輛輕型馬車正在外頭等着他。

    “等等。”雒於仁突然道:“我怎麼覺得郝老前輩話裏有話?”

    “對啊。”盧洪春撓頭道:“我也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可是怎麼想也不大明白。”

    “那我們就仔細想想。”雒於仁頗有一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這兩人都是直心腸又大膽大如斗的人物,但算不上是官場高手,要不然也不會現在雙雙沒有了官身。

    但他們以前不行,不代表愚笨,能在八股時文中搏殺出來的,一要天賦,二要頭腦,三要毅力,缺一不可,這一類人中是當時中國人的人尖子,沒有幾個真正的庸材。

    當下細細一想,盧洪春先道:“恐怕有好幾個意思,一則,是提醒我們,許閣老已經早就靠不住了,看起來一直在提攜幫着少國公,其實已經早就別有心思。”

    “這也難怪,他是閣老,扶植少國公只是想有一個強藩幫襯,拿軍功來替他涮聲望,這幾年遼陽一直沒有打大仗,最大一次斬首還是萬曆十年的事,許閣老入閣快八年了,上頭首輔一直是申閣老沒換過,現在又有王閣老沈閣老,還有王家屏沈一貫虎視眈眈,他也着急啊。”

    閣老首輔一定要兩頭通喫,一頭是能喫住六部,在中樞掌握相當的權力,內閣說是宰相,但有唐宋宰相的一定權力而有很多限制,其實更象是後世的政治人物的大祕,與皇帝是有私人的交誼的同時又要能替外廷代言,彼此溝通,這其間的度很難把握,就象是在鋼絲繩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兩頭不討好。另外一頭就是要掌握一定的軍鎮,涮軍功是小事,不要捅簍子纔是大事,無事就是好事!

    許國已經算是有耐心的了,不過惟功明顯知道許閣老與自己的交情是怎麼回事,顯然也沒有怎麼樣的效忠之心。

    對這一點兩個書生沒有細談,他們接着想起更下面的意思。

    “就是說許閣老不會怎麼支持,這一次出兵的事,搞不好會激怒皇上和朝廷。”

    “我看是這個意思。”雒於仁大爲皺眉,頗爲擔憂的道:“若不是這樣,撫臺何必同我們說這麼多隱祕之事,他閒的慌?”

    一個政治人物,首先是不能太大嘴巴,有的話能說,有的話就絕不能宣諸於口。

    郝傑將自己和胡克儉的事和盤托出,只能說明他知道朝中風向頗爲不佳,這就只能說明一點:巡撫大人是在點明一場政治風波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道,席捲而來。

    惟功面對政治上的暗算和考驗已經不止一回,這六七年的時光當然不可能一直是風平浪靜,總會有一些暗算,但這一次卻是十足的兇險,郝傑的警告便是源自於此。

    “唉,真複雜。”

    “是啊,可算想明白了,腦仁生疼。”

    “怎麼辦?聽說少國公是在右路,我們趕去之後黃花菜都涼了吧。”

    “遼陽總會有留守人員,我們趕緊奔赴遼陽,然後叫他們想辦法通知就是了。”

    “嗯,也只能如此了。說起來,我倒不是特別緊張啊。”

    “我也是啊。”

    盧洪春和雒於仁彼此對視一眼,均是笑出聲來。

    “少國公怕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吧。”

    “嗯,都認識這麼多年,他是什麼樣人我們還不知道麼?”

    “好吧,雖然如此,還是早些把消息送過去比較好,雖然我懷疑遼陽早就知道了。”

    “巡撫和巡按的私下談話,恐怕未必啊。”

    “我們不妨賭個小東道,如果遼陽早就知道,在城中最好的酒樓擺一桌酒怎麼樣?”

    “好吧,那就這樣說定了。”

    遼陽城中,頗多這兩人的知交好友,劉士忠和張維新都是張黨成員,在京師時長相往來,想到能重新相聚,倒也開心。

    “我們到遼陽還是別做官了,跟着卓吾先生講學吧。”

    臨行之時,雒於仁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不過態度倒不象是說笑。

    “我亦有此意。”盧洪春摸着腦門,一臉頭疼的道:“官場之事,委實不是我們所擅長的啊。”

    ……

    ……

    兩個書生官員離開之後,郝傑明顯也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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