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什麼鬼！”
揚聲器裏，響起汪洪波的驚呼。
船長最先反應過來，吼道：“是鮫，快離開那裏！”
接着又對駕駛員下令：“啓動全部發動機，等汪洪波上來，立刻離開這片海域！”
然後轉身，看向那名胸口有狼頭繡標的中年男子，神情凝重，“杜隊長，我們要有麻煩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很大的麻煩。”
杜律民皺眉。
見他和趙靜都是一臉疑惑的樣子，船長解釋道，“鮫是海里的返祖妖獸，生性殘暴，這些東西是羣居的，當你看到第一隻時，就代表接下來會有成千上萬只。”
趙靜忽然想起什麼，“我記得《搜神記》裏有記載：「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沒想到，鮫人這種東西，居然真的存在。”
船長眼神複雜，“這海里，還有更多你想不到的東西。”
砰。
一聲悶響，從揚聲器裏傳來。
汪洪波慌亂的聲音響起，“這玩意兒是屬山羊的嗎？”
那隻女鮫人咬碎了探測器，用頭撞在探測艙的抗高壓玻璃上。
力量之大，以至於探測艙都晃了晃。
它迅速遊走，而後轉回，再次撞來。
砰。
這一次撞擊，比剛纔更猛。
或許是用力過大，女鮫晃了晃腦袋，有些暈乎的樣子。
“真特麼頭鐵！”
“當老子好欺負？”
“今天燉了你煲湯！”
汪洪波臉上閃過一抹兇厲之色，操縱着機械臂，將頭暈腦脹的女鮫夾住，探測艙拖拽着女鮫，迅速上浮。
“你這白癡，快放開它！”船長吼道。
已經遲了。
女鮫見掙脫不了，張嘴尖叫。
“嘰~”
淒厲的叫聲，就像是尖銳鐵片在玻璃上猛刮。
聲音在水中傳遞的速度，比在空氣中還要快數倍。
下一刻。
“嘰嘰嘰嘰~”
前方海溝中，響起密集的淒厲叫聲，震的汪洪波一陣頭皮發麻。
緊接着，就見成千上萬只鮫人，從海溝的沉船裏衝出，密密麻麻，如同蝗蟲。
船長臉色蒼白，吼道：“功率全開，離開這片海域，立刻，馬上！”
大副提醒道：“洪波那小子還在下面！”
“他沒救了！再不離開，我們誰也走不了！”此刻，船長眼中只剩驚恐。
下方。
那如魚羣一樣的鮫人衝來。
汪洪波瞬間心如死灰。
這些鮫人速度太快，他根本沒機會逃走。
“沒想到打了半輩子的魚，今天卻被魚給打了。”
被機械臂抓住的女鮫，張着滿是尖牙的嘴，還在嘰嘰嘰的叫着。
“老子死也要你墊背！”
汪洪波瞪着那面目可憎的女鮫，惡狠狠的唾了一口，控制着機械臂，嗤啦一聲，將女鮫攔腰扯斷。
臟器和墨綠色的體液從女鮫腹腔中流出。
女鮫僅剩的上半身，卻拖着臟器、腸子，撲騰到探測艙的玻璃窗口，裂開嘴，不斷的咬過來。
掛在上身的腸肚，黏貼在窗戶上。
汪洪波覺得自己是個狠人，卻沒想到這女鮫比他更狠，都這樣了，還想要搞死自己。
而這時。
彷彿是聞到了同類的血腥味，那些鮫的叫聲更加淒厲尖銳，速度也更快。
汪洪波徹底絕望了，軟踏踏的坐在椅子裏，閉上眼睛等死。
可下一刻。
汪洪波猛地睜開眼睛，就見有光從前方上空亮起，片刻後，一道人影出現在探測艙前面。
杜律民一拳轟出，輕易洞穿十多釐米厚的合金艙壁，“張嘴！”
汪洪波：“啊？”
杜律民屈指一彈，手中藥丸飛到汪洪波嘴裏。
“這是避水丹，吞下去！”
杜律民撕紙一樣撕開合金艙壁，海水立刻涌進去，灌滿艙體。
汪洪波驚訝發現，自己身體表面，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空氣膜，他竟然還可以呼吸，而且預想中的高壓感覺也沒出現。
“此地不宜久留。”杜律民將他一把拽出，正要離開，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危險的感覺。
他猛地後退，同時推開汪洪波。
一杆魚骨製成的投槍，閃電般的從兩人中間穿過。
緊接着，被投槍捲起的衝擊波，將汪洪波盪開，砰的撞在探測艙上。
杜律民轉身看向脫離鮫羣，迅速逼近那隻大鮫，心中驚詫，“居然是三階。”
他手掐劍訣，海水凝聚成一柄劍，飛到汪洪波跟前。
“抓住它！”
汪洪波哪敢拒絕，抓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捏住劍柄，一道巨力傳來，將他往上方拉去。
高度迅速上升，汪洪波低頭看去，就見深海之中，呈現三角形的、黑壓壓的鮫羣，撲向形單影隻的杜律民。
他咬着牙，“謝了老哥，要活着上來啊。”
杜律民雙手不斷變換，一柄柄水劍在他周圍凝聚。
“疾！”
水劍往前飛去，留下數百道尾線。
同一時刻，有數百根魚骨投槍從鮫羣中飛出，一部分和水劍相撞，轟然炸開，更多的投槍和水劍，相互錯開，沿着原有的軌跡往前飛。
密密匝匝的魚骨頭搶飛來，如一面由投槍組成的、密不透風的牆，向杜律民橫推而來。
杜律民爆喝一聲，雙手掐決，而後俯身，雙手掌拍在地上，“起！”
一面長寬各有百米的水牆，陡然升起，擋在身前。
魚骨投槍噗噗噗噗的撞在水牆上。
而後，另一面水牆，出現在更前方，接着是第三面，第四面……數十面水牆，依次出現在杜律民和鮫羣之間。
……
而此刻，在遙遠的九州北境，赤城。
黑色的霧氣已經消失不見。
沒有了巨鳥的遮擋，陽光傾灑下來，赤城迎來了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有軍方的人，來到大街上，將一隻只饕餮的屍體，搬到車上運走。
市政廳的官員們，組織人手在各個小區、街道、工廠、學校排查，確保沒有剩下一顆饕餮卵。
時不時的有消防車或者救護車，閃着燈在街道上疾馳而過。
城牆上，苗仁奉看向那巨鳥墜落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姓將領一瘸一拐走了過來，在靠牆坐下，吐出一口帶着血沫的唾液，“剛得到消息，前面那些妖獸撤了，粗略估計，不下六十萬。”
苗仁奉表情凝重：“我還是無法理解咱們這位城主的做法。”
雲姓將領沉默片刻，不確定的道：“他或許，是想等那些妖族攻城吧。至於因此死傷的這些將士以及少部分民衆……”
苗仁奉哼了一聲，“好狠的心，好大的氣魄。”
“可他終究是救了赤城。A級災難，卻只有這麼些許的死傷，若是真的狠心，讓我們戰損過半，等在外面的那六十多萬妖族大軍，絕對會攻城的，到時候，他的目的就能達成了。”
雲姓將領擡頭看天，幽幽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至少咱們這位城主，把我們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