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面,有一塊沙地。

    一箇中年男子,跪坐在沙地旁邊,看着沙地出神。

    “師尊。”旁邊的小童,輕聲呼喚。

    中年男子沒有回答。

    “師尊,咱們要在這待到什麼時候啊?”小童有些不耐煩。

    中年男子這纔開口,“要有耐心。”

    小童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不耐煩的踢了一腳地面。

    一顆石子被他踢飛,落到沙地上面,瞬間化作無數細沙。

    中年男人微惱,“都說了要有耐心,去寫一萬個字。”

    小童眼咕嚕一轉,“咦,那裏有條河,我去抓條魚給師尊烤了喫!”

    他剛跑出去沒多遠,地面忽然升起四堵牆,將他困在其中。

    一摞紙和一支筆被丟了進來。

    小童罵罵咧咧,撿起紙筆,賭氣的在上面一通胡寫亂畫。

    不過,筆在紙上劃過,卻沒留下任何痕跡。

    不得已,小童只能沉下心,集中精神,想了好一陣,纔開始落筆,寫了一個「蒼」字。

    字體顯露,小童又寫了兩個字,「臨」「淵」。

    蒼臨淵,第三鎮國戰神,這一生,只收了一個學生。

    小童繼續提筆,「是」「個」「大」「傻」……

    沙地外面,蒼臨淵皺眉,而後自顧自的搖頭。

    這時,沙地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隻腳印。

    更準確的說,是一隻蹄印。

    蒼臨淵淡淡道,“終於忍不住了麼?”

    他拿起旁邊的一截樹枝,在沙地上寫了一豎,又在旁邊寫了一豎,而後是一橫,最後又是一豎。

    是一個「山」字。

    一道無形契機,連貫古今。

    前方。

    大地忽然震動。

    一座巍峨大山,從地面升騰而起,擋在那頭青牛前方。

    青牛微怔,哞一聲長鳴,邁足狂奔。

    巨大牛蹄踩踏地面,如同重錘敲打鼓面。

    轟轟轟!

    大地不斷顫動。

    巨大青牛蠻橫的撞向那憑空而起的巍峨大山。

    砰!

    一聲巨響,飛沙走石。

    煙塵漫卷,遮天蔽日。

    煙塵還未散開,青牛大君就倒退出去,接着狂奔,再次撞向那巍峨大山。

    數百萬斤的巨石,從山上滾落,發出轟隆隆的滾雷般的悶響。

    青牛大君連撞十三次,終於將那大山撞倒,它的頭上,卻生出了密集的包。

    青牛大君憤怒咆哮,直立而起,眉心長出獨角,身上皮毛化作盔甲,踏過倒塌大山,向前狂奔。

    前方。

    蒼臨淵寫下第二個字:河。

    青牛大君前方,地面凹陷,出現一條巨大峽谷,數以百萬頃的水灌入其中,峽谷變成一條大河。

    波濤洶涌。

    青牛大君怒吼一聲,一腳踏入河中,腳下踩空,整個身體墜入河裏。

    滔天巨浪,不斷拍打。

    青牛大君遠遠低估了這條河的深度,掙扎着爬到岸邊,大口喘氣。

    “沒想到還是隻旱牛!”

    黃風怪嗤笑一聲,黃袍一甩,化作一道黃風,飛向那條大河。

    蒼臨淵寫下第三個字:火。

    大河之上,陡然出現一道光點。

    那是顆火星,由精純的火行之力構成。

    接着是第二顆,第三顆……密密麻麻的火星,佈滿大河上空。

    而後,“嗤”的一聲,一顆火星燃燒,如同火柴掉進了火藥桶,一瞬間,磅礴火焰升騰而起。

    整條大河都在燃燒。

    火焰直衝雲霄,照的天上的雲霞都變成了紅色。

    就連此方天地,都變成了一片紅色。

    哪怕遠在數十公里外的那九州軍隊,都被那灼熱的高溫,逼的不斷後退。

    五階之戰,已經遠遠超過凡人能觸及到的極限。

    數百萬的華夏戰士,震撼的看着這一幕。

    小院之中,祝融看向北方,不悅道:“老蒼那傢伙不厚道啊,動手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他放下山河盤,化作一道火光,飛入蒼穹。

    衛明光緩緩睜眼,來到石桌旁,看向山河盤,“老帝,還要等嗎?”

    帝釋天的聲音傳出山河盤,“不急,讓老蒼跟它們耍耍。”

    緊接着,傳來一道極其憤怒的咆哮。

    山河盤中,白骨夫人身軀巨大如山嶽,它十隻相交,重重砸在道場大殿之上。

    大殿表面,防護罩蕩起陣陣漣漪。

    帝釋天看向白骨夫人的巨大身軀,問道:“還不打算請出那位嗎?”

    白骨夫人不斷揮舞着雙拳,轟在大殿之上。

    防護罩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帝釋天微微皺眉,“既如此,便不給你機會了。”

    右手食指中指併攏,豎在身前,輕聲道:“劍來。”

    八十萬裏之外,荊門府,武當山。

    玄天玉虛宮中,一名老道靠在座椅上,正在打盹。

    說是玉虛宮,其實不過是一個破舊的小廟,只供奉着一尊掉了漆的真武神像。

    這裏遠離城市,自然不會有客人。

    大災變時代以前,老道還是這裏的一個小道士。

    爲了躲避兇獸,所有人都去了被高牆包圍的城市,唯獨老道留了下來。

    一守就是百年。

    他是三階返祖者,足以應付那些妖獸。

    “師傅……”

    門外走來一個年輕人,揹着行李包,見年邁師傅還在打盹,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躡手躡腳,將辭別的書信,放在老道膝蓋上。

    卻在這時,有灰塵落下。

    年輕人擡頭看去,發現真武神像,身後橫背的那柄劍消失了。

    這柄劍,在武當山孕養百年。

    長劍橫空,瞬間穿過八十萬裏,來到北境前線,飛入山河盤中。

    劍氣覆蓋整個山河盤。

    道場之中,白骨夫人想要躲,卻避無可避。

    劍意不斷侵伐巨大白骨。

    卻在此時。

    道場地面的陰陽太極圖案,忽然裂開,而後,周圍石板不斷崩碎,化作無數碎石,碎石繼續崩碎,化作無數細沙。

    細沙流淌,太極圖案所在的地方,緩緩冒出一座墳。

    墳頭堆着黃土,墳前的墓碑已經斷開,上面篆刻的碑文,也被時光消磨,看不真切。

    這座墳,不知在底下,埋藏了多少歲月。

    下一刻,墳頭塌陷,濃烈的屍臭涌出,瀰漫整個道場。

    苦苦支撐的白骨夫人,忽然抓住了那柄劍,任由無數劍意瘋狂侵蝕,獰笑道,“該你死了!”

    墳墓塌陷,露出一口棺材。

    砰的一聲。

    有什麼東西,踢在了棺材板上。

    棺材板和棺材之間,出現了一條縫。

    大股大股的濃稠血液,從縫隙中溢出。

    這些殷紅的腥臭血液,卻不被黃沙吸收,反而覆蓋着黃沙,覆蓋了整個道場,而後,又向更遠處流淌而去。

    短短片刻功夫,整個山河盤,就被腥臭血液浸透,變成紅色。

    棺材之中,有穿着青衣的女屍緩緩漂浮起來。

    它全身乾癟,模樣恐怖。

    帝釋天起身道:“果然是隻女魃。”

    女魃緩緩站起,張開雙臂,瀰漫整個山河盤的血液,不斷迴流,被它收入體內。

    被血液浸染的山河盤,也迅速乾裂,化作齏粉。

    山河崩碎,天地傾覆。

    此間空間崩塌。

    白骨夫人雙手抓着劍,發出瘮人怪笑,“沒了神兵,看你怎麼和我們鬥!”

    女魃用詭異的動作扭轉身軀,喉嚨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帝釋天起身,沒有絲毫畏懼之色,“既然知道這是神兵,那你知道這柄劍叫什麼嗎?”

    話音落下,劍身出現四個字:

    真武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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