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甦醒時間尚短,實力境界都未能恢復,諸多地方,也要依仗須佐之男的力量,也只能容忍他的魯莽和愚蠢。
看着一臉憤怒又無能爲力的須佐之男,天照搖頭嘆道,“若是月讀在此,我們倒是可以去一趟九州。”
她擡頭看向天空,視線穿過雲霞,又輕易穿透那層位面封印,看向了那條亙古延綿的時光長河。
也不知月讀在那河裏,走了多遠。
過得好一陣,天照大御神才收回視線,看着須佐之男,耐心解釋道,“餌越香,陷阱越危險,那人放出十多枚神晶,又拖了這許久,就是爲了引我們過去。”
李響的陷阱,是陽謀,是請君入甕,明眼人很容易就看出來。
妖盟明知是套,也要往裏鑽,因爲它們沒有選擇。
可偏偏,這麼明顯的局,自己這個弟弟都看不出來。
將「莽夫」這個詞用在他身上,都算是對莽夫的侮辱。
天照大御神眼神複雜。
其實,剛出生時,須佐之男的智商還是正常的,甚至作爲神明,他的智慧,超出了東瀛絕大多數凡人。
只可惜,不斷的征伐殺戮,讓血氣和煞氣,侵蝕了他的大腦,最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須佐之男皺眉思索,好一陣纔想清楚其中門道,可他心裏,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愚蠢,於是把脖子一梗,“我也看出那是陷阱,但以我的本事,完全可以將那些神晶搶了,全身而退。”
話音落下,草雉劍忽然失去束縛,飛回須佐之男手中。
須佐之男微怔。
“你去吧,被弄死的四翼墮天使,代表了西方的態度,你的命,也可以代表高天原的態度。”
天照擡頭看着須佐之男,那雙眸子依然乾淨清澈,無波無瀾。
但聽到這話,須佐之男再也無法保持那高傲模樣,有些發怵道:“是那個自稱利維坦的域外邪神?”
早在九州北伐開啓前,高天原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以無可匹敵的姿態,從高天原入口,一路殺到伊勢神宮。
天照大御神親自出面,纔將利維坦攔下。
那雙黑色的羽翼,成了高天原衆多神明、妖怪的夢魘。
一想到那邪神的模樣,須佐之男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草雉劍。
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不得不承認,自稱利維坦的那傢伙,是自己無法戰勝的。
至少在實力和境界完全恢復前,他沒有絲毫勝算。
“本想讓你們做盟友的,可東瀛之神,不過如此。”
利維坦拋下一句極盡嘲諷的話,振翅離開。
這個世界,許多高階返祖者,已經推開了神域的大門,諸神隨之覺醒。
而高天原這片神域,也漸漸投射到此方世界。
作爲高天原的主人,天照大御神的力量,也在隨着高天原的降臨而恢復。
但諸多神域的位面封印不復存在,原本相互獨立、互不干擾的神域,開始接觸碰撞。
天照大御神驚駭發現,在東瀛和高天原外,竟有如此之多的神明,而且,那些神明和他們代表的神系,好像……都很強大。
她不得不收斂鋒芒。
甚至後悔當初派了天狗、河童,去打九州的主意。
但後悔,好像有些遲了。
九州那位如彗星般崛起的超級新星,已經盯上了她和身後的高天原。
於是開啓封神大典,對抗妖盟的同時,竟也在等候着高天原的出擊。
那是何等的強大和自信,要同時對抗強大的妖盟和另一個神系。
天照大御神觀望了許久,差點忍不住想要動手,卻終究是忍住了。
九州的強大,那個封神之人的強大,讓她冷靜了下來。
她和高天原,都沒有做好準備。
天照大御神看着驚疑不定的須佐之男,緩緩道:
“三千年前,末世來臨,我率領八百萬式神,合力將高天原推入時光縫隙中。”
“高天原這片神域,得以完整保存。”
“可百年前,不知何種原因,時光長河開始枯竭,時光縫隙中的時空亂流越來越多,高天原已經沒有生存空間。”
“不得已,我拼盡全力,建立投射通道,將高天原送回到東瀛故土之上。”
“我所求的,是高天原的延續。”
她的語氣,逐漸森冷,“若是我像你一樣魯莽,高天原的毀滅,近在咫尺。”
天照已經有許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
須佐之男感受到了一抹殺氣,一抹直刺他神魂的殺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位狂暴嗜殺的神明,緩緩地,畏懼地,低下了頭。
低頭,便是妥協,便是服軟。
天照大御神視線下移,看向纏在須佐之男腰間的那根麻繩,沉默片刻,又道:
“再等等吧,等八百萬式神全部甦醒,高天原就能在這個世界,擁有立足之地。”
須佐之男微怔,想着高天原的昔日榮光和強盛,“只有立足之地嗎?”
天照大御神沒有回答,只是起身,擡頭看向西方,視線越過海洋和高麗半島,看向山海關上的那個高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此時。
封神臺上空,已經凝聚了三十六枚神格。
恐怖的能量匯聚,天地震盪。
李響站在封神臺上,揹負雙手,神念分散四面八方。
四翼墮天使利維坦半個完全體被毀,化作數十顆卵逃遁後,西方躍躍欲試的諸多神祇,收回了視線。
而此時,在妖盟統御疆土的最西邊,西行的釋迦摩尼隔着百萬裏,遙遙地看向封神臺上的那數十枚神格。
許久之後,釋迦摩尼雙手合十,感嘆道:“不愧爲先賢大能。”
說完此話,釋迦摩尼轉過身去。
他的身後,被度化的數百萬妖獸,也同時轉過身去。
前方是一條高達數千米的山脈。
山脈下方,是一片肥沃土地。
到了午飯時間,有幾個老婦人推着車,將午餐帶到地旁的一塊空地上,拿起鐵錘,敲響了掛在樹下的一塊破鐵塊。
咚咚咚。
清脆的敲擊聲響起,迴盪在田野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