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
韓春明見狀也是笑着個臉湊了上去：“今兒個，我可不僅僅是幫你帶了美酒！我還給你帶了兩重要的寶貝。”
“你可拉倒吧你，給我帶了美酒卻不讓我嚐嚐。還說啥寶貝，那寶貝能比的過我那女兒紅？”
關老爺子臉一撇，更加生氣：“怎麼滴，是怕我老了，有毛病了？怕我喝不了了？”
他一副不買賬的表情，扯着那沙啞的喉嚨繼續說道：
“孫子，你爺爺我還沒你想的那麼不堪，沒那麼糟糕。你九門提督爺爺我還沒老糊塗！”
“誒，師父你就說你對我那兩寶貝感興趣不，要是不感興趣我可拿回去了，到時候您保證後悔。”
“你就別在那裝葫蘆賣假藥了，有啥寶貝是我九門提督沒見過的，你就快拿出來吧。”
“王婆賣瓜都沒你賣的這麼起勁。”
說話間，關老爺子眼睛就已經瞄向了韓春明背後拿着的盒子裏。
韓春明笑了笑，深呼吸一口氣，鄭重的說道：
“拿出來可以，不過事先說好，你可不能太激動了哈。”
“麻溜的你，別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的。”
關老爺子由於沒有喝到那女兒紅現在臉上是好大一陣子的不耐煩。
“再怎麼個激動法，我也還是你九門提督爺爺。”
“行嘞，這就給你瞧上一瞧。”
韓春明卻是轉身先取出了一幅畫，沒有動那盒子。
“您老瞧上一瞧，這畫如何？”
關老爺子也是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這幅畫不簡單。
“這畫是出自徐悲鴻之手吧，沒人能把馬畫的如此栩栩如生了。”
“行啊，你小子在哪得了這麼一幅畫？不錯，有點眼力勁。”
“只不過你就這幅畫，就想着你爺爺會激動，那也是忒覺着我沒見過世面了吧。”
韓春明摸了摸後腦勺，笑着說道：
“這只是前菜，不想着先給你潤潤眼嗎？”
“你老等着，我現在纔給你拿重頭戲。”
韓春明這才從身後把那精緻的盒子拿到身前，
然後當着關老爺子的面，就打開了。
剎那間，關老爺子驟然一震。
似乎連自己的呼吸在那一瞬間都給停止了。
雙目炯然如炬，死死地盯着盒子裏的三隻小碗。
韓春明只是默默的關注着老爺子的神態，
他知道這三隻小碗對於老爺子來講，並不僅僅是那簡單的寶貝物件。
在這三隻小碗裏面蘊含的歷史以及那深厚的情誼，
對於九門提督關老爺子來講，那是重於千金。
這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態度。
“咳咳咳。”
終於，關老爺子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破了這沉默。
“好徒兒，快扶我進裏屋去！”
老爺子喫力地擡起頭來，韓春明這才發現老爺子那蒼老的臉龐上已經佈滿了淚珠的痕跡。
“好的。您老慢點，別急。”
韓春明想把手中的小碗放到老爺子的手中，
但意外的是老爺子並沒有接住。
只是，雙手緊緊的拽住韓春明的胳膊。
當韓春明胳膊被拽緊的那一刻，韓春明才發現老爺子的手竟是在微微的顫抖。
他這才恍然。
當下扶着老爺子進了裏屋的炕上。
老爺子此刻心情平復了一點，盤腿而坐，但眼睛卻是一直凝望着那三隻小碗，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韓春明就在一邊安靜的站着、
這一次，卻是沒有等待多久。
“春明！”
“金絲楠木櫃子！地下第四層的小夾層裏！”
“快！去給我把東西拿來！”
“這就來！”
韓春明依照着老爺子的指示，找到了那由金絲楠木純打造的木櫃。
搜尋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那個夾層。
好傢伙，藏得可真是夠賊的！
韓春明也是暗自咋舌。
要不是老爺子指示，自己擱着非要翻個老半天，都還不一定能夠找到。
右手伸進去一摸。
正好是摸到了一層順滑的絲綢。
通過觸感，可以感覺到絲綢包裹着的正是一個碗狀物！
韓春明小心的從夾層取了出來。
嘶！
外面的這層絲綢是那西域上貢的真絲吧！
把真絲打開，就看到了那隻琺琅彩小碗。
聚朋友！
韓春明也是拿上，就快步走回了炕前。
“拿...把盒子裏的都給我拿出來！”
老爺子又是一陣子激動的指揮着韓春明。
“您老別激動啊。”
韓春明依次將四隻小碗取出，
茶飄香、酒罷去、聚朋友、再回樓。
依次擺好之後，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又激動的說道。
“酒！”
韓春明拿起那女兒紅就要往裏倒，
老爺子這時卻說：
“不用這個！就拿我擱桌子底下的那散酒，當年我們哥幾個沒錢，喝的就是那酒。”
“成！”
韓春明拿出那瓶散酒，重新回到炕上。
這時候，老爺子伸出手，將那四隻小碗一一的給倒扣了過去。
手竟然是再無絲毫的顫動！
彷彿是有種前所未有的穩重一般。
翻完最後一隻碗，他微微昂起了頭、
像是凝望遠方，
又像是回望那過去的歲月長河，在那歷史長河中有着許多令老爺子久久難以忘懷的一幕幕。
“徒兒，你的師父師伯師叔們四個又重新聚齊了！”
“都給師父們滿上！”
蒼老的聲音中，透着的是無盡的感嘆！
“好嘞！”
韓春明點點頭，伸出手，將四隻小碗又依照順序一一翻了回來。
然後依次倒上酒！
老爺子雙手舉起茶飄香那隻小碗。
像是在舉行着某種儀式一般：“德勝門的茶飄香兄弟、崇文門的聚朋友。喜現在啊端着的是你曾經的綽號，可惜呀，你去的太早了，哥們今天替你喝了。”
沙啞如泣的音落下，關老爺子直接舉碗一飲而盡。
接下來，對着聚朋友拱手，舉碗。
“東直門的酒罷去，是我一生中最爲敬重的老大哥....”
說着說着，老爺子的聲音已經有一些哽咽。
再一次的一飲而盡。
此刻的韓春明心中也不由的涌起了一陣酸楚感。
人生不過百年亦，亦然獨活或死去，
白雲蒼狗間，誰離去，誰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