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水縣第一中學的教室，下課鈴聲響起，老師立即佈置作業，看着下面越來越少的學生，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下課。”
話音剛落，一道鵝黃的身影站起來走出教室，其他人都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
圓臉女生雙手捧臉，對自己的同桌小聲道：“蘇雲裳她好高冷啊！我好想跟她說話，和她交朋友，可是一直都不敢。”
女同桌五官用力都在表達自己對她的贊同：“她好有個性，跟我們都不一樣，長得好，學習也好，她一共有八個哥哥，蘇興國是她親哥哥，他們一家子都對她特別好，我好羨慕她。”
一個國字臉的女生路過兩人身邊，不屑道：“切，一個鄉下人有什麼好讓你們羨慕的？真是丟城裏人的臉，學習再好她以後還不是要回農村刨土，哪像我，畢業後可是要進革委會工作。”
革委會主任是她舅舅，就憑這一點，她就敢在學校裏橫着走。
兩個女同學礙於她的身份，不敢反駁她，低頭離開教室。
國字臉女生對着雲裳的座位呸了一聲，一臉不爽的離開了，她剛走到教室門口，就和去而復返的那道鵝黃色身影撞上。
看見那張讓無數男同學魂牽夢縈，讓女同學爲之羨慕的臉蛋在面前放大，她恨的牙癢癢之際手不由自主的擡起，一巴掌朝她呼去。
如果說十三歲的雲裳僅是初綻風華，那麼十五歲她五官已經長開大半，近似完美，光滑的輪廓透着清冽冷漠，猶如沐浴月光中盛開的冰蓮，矜貴清雅，無雙風華。
雲裳擡手抓住國字臉女生的手腕，如白玉竹般細膩修長的手指在她暗黃膚色的襯托下幾近完美，眼角眉梢微挑，冷聲道：“同學，你有病？”
“你纔有病！”國字臉女生掙扎了幾下，發現雲裳巋然不動，彷彿她那點力氣在她看來不算什麼，羞憤道，“蘇雲裳，你放手！”
還沒離開教室的幾個男同學你看我我看你，點頭達成默契，隨時準備出手救雲裳。
“隨便打人還沒病？”雲裳周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嫌離她太近聞得到口臭，一把將她甩開。
國字臉女生生氣地摸了摸發疼的手腕，然後雙手叉腰，理直氣壯的罵道：“我打你怎麼了？誰讓你勾引周國棟，別以爲他喜歡你，你就可以嫁到城裏來當城裏人，周阿姨相中的人是我，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周國棟？哪個？”
除了小可憐，這世上還有哪個能配讓她勾引？
“同學，就憑你剛纔那些話，我可以告你誹謗知道不？”
國字臉女生氣沖沖道：“你還想不承認，我都看見周國棟給你送情書了！”
“給我送情書的人有很多，我怎麼可能把每一個的名字都記住？反正我一封都沒收過。”雲裳冷淡的實話實說。
可是聽在國字臉女生耳中就成了她在炫耀，頓時嫉恨涌上心頭，露於臉上，又想打人，尚在隱隱作痛的手腕讓她留有理智。
雲裳不再理會，繞過她走進教室，拿起自己遺落在座位上的書包，轉身離開。
國字臉女生衝着她的背影無能狂怒：“蘇雲裳，你給我等着！我不可能讓你留着城裏！”
然而云裳絲毫不受影響，腳步如常，像是沒聽見一般，光是一個背影都好看到讓她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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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旁邊的小巷，秦聞站在自行車旁邊等自家小姑娘放學，微涼的秋風吹在身上很舒服，他的思緒慢慢飄遠。
兩年的朝夕相處讓他清楚且深刻的明白小姑娘的與衆不同，不似凡人，所以當半年前她突然提出要幫自己治療左腳，而且是用中醫醫術來治時，他只是驚訝了幾天就同意了。
然後奇蹟出現，現在他的左腳真的好了，可以正常行走，不再跛腳。
爲了保護小姑娘，也是小姑娘自己吩咐，他沒有告訴其他人是誰治好了他的腿，就連蘇家其他人都不知道。
這是屬於他倆之間的祕密。
得知他腿完全好後，部隊上面的人發來信件問他要不要回去，他沒有第一時間回信，而是給部隊裏戰友寫了封信，問他部隊現在的情況，得到戰友的回信後，他以腿雖然好了，但身體素質比不上之前委婉拒絕了上面。
不能繼續當兵對於他來說是一種遺憾，可是人生不就是一個遺憾接着一個遺憾嗎？
有舍有得，他舍掉一些東西才能得到另外一些東西。
現在的他已經不想去適應離開小姑娘的生活，也無法適應，這兩年來的朝夕相處把他養“嬌氣”了，哪怕現在部隊內部鬥爭情況良好，他最後也不會回去。
秦聞下意識回道：“想小姑娘。”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是雲裳在問，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害羞。
“你今天出來得好像有點晚。”
雲裳眸光微閃，嘴角快速閃過一絲戲謔的弧度：“遇到個傻子，不去想辦法追求自己喜歡的男生，反倒是跑來賴我，又不是我讓那人給我送情書。”
正要上自行車的秦聞動作一頓，故作正常的問：“你收了？學校給你送情書的男生很多？”
雲裳彷彿沒有發現他的異常，手指拖着下顎，認真的說：“我想想啊，十個？三十個？好像還有女同學幫家裏哥哥帶的。”
秦聞一口氣堵在心頭，上不去下不來，憋得臉都紅了，語氣捏酸的問：“你都收了？看起來不累嗎？”
雲裳悄摸摸瞥了他一眼，不再逗他：“我呀，只會收某人一個人的情書，哪怕他每天寫一封送我，我也不會看累。”
這麼明顯的暗示小可憐你還不表示一下？
嗯？
秦聞堵在心頭的那口氣一下子被擊散了，化作暖氣融於體內，整個胸腔都暖洋洋的，手放在下顎處咳了兩聲：“咳咳，走吧！旺軍在家裏該等着急了。”
他坐上自行車的車座。
雲裳坐在後面，雙手揪住小可憐腰側的衣服，並沒有放過他的打算：“某人還沒有回答會不會給我寫情書呢。”
秦聞耳朵紅的發燙，嘴角的笑容怎麼也壓制不住：“會，我會給小姑娘寫一輩子的情書。”
鈴鈴鈴——
自行車漸漸遠去，留在地上的車輪印見證了剛纔某人那句誓言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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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旺軍坐在燒開的爐子前，看着裏面紅豔豔的火鍋底料，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口水了。
太香了，實在是太香了。
吸溜——
他時不時朝門口看去，總算是把兩人盼了回來，跑出去開門，抱怨道：“你們兩個回來得好慢。”
“噢。”雲裳跳下車。
秦聞還沒把車停好，蘇旺軍就催促道：“快快快，我們喫飯吧！”
爲了今天這頓火鍋，他足足等了一週，總算是等到星期五了。
秦聞笑了笑：“有這麼饞嗎？”
蘇旺軍用力點頭。
雲裳看着他通紅的鼻頭，問道：“感冒好些沒？我給你買了藥。”
蘇旺軍今天請了病假，沒去上課。
“好多了，謝謝妹妹。”
三人進屋喫飯，葷菜素菜都處理好了，只需要放進爐子裏燙熟就能喫，一落座，蘇旺軍就迫不及待的動筷。
煮火鍋的手藝是秦聞在部隊跟一個老班長學的，自從雲裳帶着蘇旺軍來縣城讀書，搬到他隔壁住後，他時不時就會下手給他們煮一頓飯。
主要是因爲他喫過一次蘇旺軍煮的飯，難不難喫是其次，關鍵是沒煮熟！
爲了不讓小姑娘拉肚子，他只能把這活攬過來。
飽餐一頓後，蘇旺軍麻利的將碗筷洗乾淨，桌子收拾乾淨，這是他們早就規定好的，秦聞煮飯，他收拾，妹妹當然什麼都不用做，在旁邊歇着就好。
幹完活，蘇旺軍抱着自己圓乎乎的肚子坐在木椅上，偏頭看向雲裳：“妹妹，如果一個月後高考恢復，我們都要參加嗎？”
現在蘇家除了蘇旺軍還在學校讀書，其他幾個小子都已經高中畢業，各有了工作，因爲有云裳的預言夢——高考會在77年10月份恢復，老兩口讓小子們工作了也堅持每天看書，對於高考，一家人可以說是期待已久，準備已久。
秦聞也知道這件事，雲裳沒有瞞他。
雲裳道：“你們參加，我今年就不參加了。”
蘇旺軍看了眼旁邊的秦聞：“是因爲秦大哥？”
秦聞看向雲裳，勸她參加的話卡在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他知道小姑娘的成績很好，全校第一，如果參加高考的話，考上大學生的可能性非常大，她去上大學他們就要分隔兩地，她會在大學裏面認識很多同齡的優秀男人，見識更多的風景，到時候……
雖然小可憐表情沒什麼變化，可是他的眼神暴露了他的不安，雲裳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別亂想，我才十五歲，在讀兩年也沒什麼。”
蘇旺軍不想喫狗糧，默默走出屋，十分貼心的給他們關好門，然後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神情有些憂鬱。
他也想談甜甜的戀愛了，家裏怎麼就沒人給他相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