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彪難掩激動,也就不介意村民說三道四了。
林伯笑吟吟的點頭:“昨日已經由陳掌櫃先行一步,帶了回來。”
“好好好!”
馮大彪一連三個“好”字出口,立刻吩咐下人:“快去準備五百兩紋銀。”
而後歡天喜地的問道:“出力最大的聶道長所在何處?爲何不一同回返?”
他給村民許下每人百兩的賞錢,給兩名道人卻不能等價,自然要多得多。
尤其是年長道士,更要豐厚一些。
卻不想衆人面面相覷,露出難言之隱的表情。
林伯也不知從何說起,但還是打破沉默:“聶道長事出有因,要離開一段時間,此行出力雖然不少,卻也不多……”
馮大彪納悶道:“那麼首功必然要記在小薛道長身上,他人又在何處?”
“說那些繞繞彎的話多麻煩!”
牛皮撇嘴哼哼:“倆牛鼻子一個比一個跌份,從頭到尾就被山裏妖怪按着捶,走到哪裏捶到哪裏,後來自覺丟人跑了。”
劉敬免:……
王掩:……
林伯:……
衆人雖然無語,但卻無力反駁。
事情雖然是那個事情,話也是那個意思,只不過說的直白了些。
倒也沒錯。
本來大夥沒有直接揭開謎底,就是等馮大彪自己發現。
里正不傻不蠢,看人數就應該知道,高手往往都是寂寞的、是獨處的、是飄然而去不着蹤跡的。
卻不料馮大彪看起來還是懵懵懂懂,只是忽然緊緊盯住林伯。
林長更默默搖頭,二人像打啞謎似的。
“此行驅退蛇妖、採集山參、獨破幻境、山道捨身、營救道長,林林總總之事,山貨全掌櫃陳至應記首功。”
林伯深吸口氣,站出來鏗鏘說道。
“什麼玩意?”
馮大彪整個人如遭雷劈,愣了一下,趕緊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你再說一遍……”
“待日後我再與你詳述。”
林伯直接拿過銀錠分發,而後哄散衆人,拉馮大彪入內堂去了。
劉敬免和王掩嘻嘻哈哈謝過,便轉身離開。
只是牛皮不依不饒的吵吵:“我陳哥的一百兩呢?”
林伯冷哼回頭:“少不了他的那份,你趕緊滾。”
“哦。”
牛皮笑呵呵的出了院門,不過卻撓頭問王掩:“大戶的管家都口稱老奴,里正家的林伯,看起來卻比主子更像主子,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奇怪啊。”
王掩興高采烈的擺弄着手裏的銀錠:“哥哥教你一個乖,這家裏的規矩,就是誰脾氣不好誰纔是老大,別看平時里正咋呼的歡,林伯不開心了照樣給他拉清單。”
“換我就辭了林伯。”牛皮憨憨說道。
“別逗了。”
劉敬免一句點破天機:“辭了林伯,誰還願意去給里正當管家?吳絕還是郎中?”
牛皮想了想:“對哦,還不如林伯呢。”
……
喜鵲落上枝頭,清風拂過面龐,陸欣彤長長的睫毛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醒了醒了!”
徐廣知坐到牀頭,端過一碗藥湯,直接塞進陸欣彤手裏。
陸欣彤睜着迷離放空的眼睛,茫然四顧。
剛醒的人,會無意識的完成一些指令。
恰如陸欣彤此時的狀態。
她迷迷糊糊一口吞下,纔想起來問道:“什麼來不及了?”
“哦,沒事。”
徐廣知收起碗走出屋,關上門的時候喃喃自語:“這藥太苦太澀,味道又衝,再晚一些你能品出滋味,就不會乖乖喝了。”
“……”
傍晚。
陸欣彤晃晃悠悠的走出病房,對忙碌的郎中深深一禮:“謝過徐先生救命大恩。”
“要謝的人是很多,但莫要謝我。”
徐廣知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愧,忙轉過身去,看向遠方霞彩說道:“里正馮大彪組織採參人放山,還請了兩位道人隨行,經歷險阻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故而此行衆人,纔是陸大人真要謝過的恩情。”
陸欣彤卻問:“此行小陳掌櫃是否在列?”
“這是自然。”徐廣知微笑頷首。
陸欣彤怔了下:“那還要二位道人做什麼?”
“……”
徐廣知無言以對,半晌纔想到個託詞:“許是充數也說不定吧。”
陸欣彤點點頭,以她看來,這反而更符合實際情況。
再看向郎中,小抓捕心中敬意更深。
不圖虛名,不爲銀錢,不佔恩德,這纔是一等一的高人啊。
她由衷地拱手再行一禮:“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過先生妙手。”
說完,便足尖點地,從院牆飄然離去。
徒留渾然不知的徐廣知,兀自對着晚霞慷慨說道:“我輩醫者,自當不負仁心,懸壺濟世,必先正己,不求聞達於天下,但……”
“哎?人走啦?”
徐廣知悶悶不樂走向陸欣彤住過的病房:“現在的年輕人也真是的,房間都不知道收拾一下再告辭的嗎?”
不過折起被褥的時候,郎中忽然眼前一亮。
只見兩錠大大的銀元寶,規規矩矩的擺放在枕頭上。
郎中頗感欣慰:“這姑娘還算有良心!”
……
把養心玉留給吳絕,任他揣摩,陳至告辭出來,很快便返回雜貨鋪子。
日頭西斜,雲靄散盡,把大地萬物塗上一層橙紅色的瑰彩。
靜謐小路上,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被這顏色映襯的更和熙了幾分。
不過,山貨全門外,小馬紮上一臉嬌憨的女童卻是愁眉不展,托腮發呆。
只在遠遠見到陳至身影時,眼眸才忽然靈動起來,起身嬌呼:“主人,晚上還有那黏乎乎的喫食嗎?”
目光坦坦蕩蕩,神情無限渴望。
路人皆驚訝側目,再望向陳至,均是一臉嫌棄。
只有幾個單身男性,眼神裏透露出不正經的嚮往。
陳至拍了拍李小魚的小腦袋,溫言笑道:“進屋去,現在就給你弄。”
李小魚蹦蹦跳跳跟了上去,還乖巧的關上了雜貨鋪的大門。
“咔嚓”一聲,落下門栓。
徒留單身狗們在門外望眼欲穿。
這時候,躲在樹下的陸欣彤才探出頭來。
喃喃自語:“原來他不是……那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