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相比之前,要大上許多。
大概已經有了人類小臂長短。
見要尋的正主來到面前,它趕忙直立起身子,畢恭畢敬的伸出兩隻前腳,霍然張開,裏面竟有珠光寶氣四溢。
陳至看着這些奇石心裏明白,它不願平白受人恩惠,這是前來以物抵物,歸還人情的。
於是笑眯眯擺手:“不必。”
但小妖獸不肯作罷,起身一揖,而後把各色石塊平鋪在臺階上,轉身就想離去。
“喂。”陳至叫住它:“雨大路滑,你要不要避一下雨再走?”
妖獸身形頓了頓,轉頭打量着陳至,眼神裏是再次確認的意味。
“進來吧。”陳至閃開身子,讓出一條進入庭院的路。
但儘管渾身溼透,妖獸卻只是向庭院邁進一步,靜靜縮回龜殼,伏在門廊避雨,沒有絲毫再向裏面行走的意思。
陳至擡了擡下巴,示意冊冊不必關上院門,便回到飯桌。
陸大人深深看了一眼,並非多說什麼。
衆人看向她,喧囂的氣氛忽然冷下來。
陸欣彤只是淡淡說道:“人中有惡人,妖裏有善妖,有的人暗淡淺薄,有的妖知恩圖報。法理沒有明文要求逢妖便殺,緝妖司的職責不過緝拿問詢,善妖規勸遣返,惡妖才需拔刀相向。”
“我一向覺得,如何判斷甄別,纔是緝妖司真正的工作。”
她伸手指向小妖獸:“它的所作所爲,我心中自然有數,還不至於如此不通情理。”
徐廣知輕輕拍了拍手:“沒錯,這纔是‘緝’字的由來。”
小魚和冊冊笑了。
飯桌上氣氛又熱鬧起來。
晚飯過後,大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陳至再看向門廊,已經沒了小妖獸的蹤影。
他嘴角勾起。
想不到,你還是位紳士呢。
……
清晨。
滿目青山浸於水霧,綠色濃郁醉人更盛。
陳至早早起牀,卻沒有再去釣魚。
而是在石亭中沏上一壺香茶,靜候昨夜大醉,留宿在山貨全的顧渠起牀。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當面請教算命先生。
這一等……
便到了中午。
滿臉醉後疲態的顧渠走出廂房,也未束髮洗漱,便坐到陳至對面,端起茶水咕咚咚飲下,長出一口濁氣。
隨後,陳至就提出購買鍛鍊手速和精準度法門的書籍。
徐廣知精通醫術,雖然所學駁雜,其他知識也有儲備,但功法神通找他,未免強人所難。
吳絕對法器一途頗有涉獵,但自從揣摩養心玉無果,在陳至心裏便落下個不太靠譜的印象。
《三百六十個結繩小技巧》出自顧渠,那麼想要彌補短板,陳至也只有找他了。
“手速和精準度啊…”
顧渠托腮想了想:“這方面的法門還真是不多,不過有一本恰好合適。”
陳至喜出望外:“還請顧老割愛出售給我。”
顧渠聳聳肩:“我這裏都是孤本,之前賣給過你,你去找找吧。”
陳至喚來冊冊,又問顧渠:“請問顧老,書名叫做什麼?”
“三點之法。”顧渠喝了口茶,淡淡說道。
陳至心裏一緊,滿是疑慮。
這法門的名字,怎麼感覺……
不正經呢。
……
“不要小看這本書。”
顧渠拍着冊冊找來的小冊子,看着陳至一臉頹然的表情,怒其不爭的說道:“按照書中所言,以相近兩點爲基,用利器全力刺出,卻要在關鍵時刻悍然收手,疾刺至最遠的那個基點,如此反覆,纔算將將入門。”
陳至有些雖不明,但覺厲,開口追問:“那麼如何纔算得上登堂入室?”
顧渠左右環顧一番,指着池水說道:“摘下三片花瓣拋入水中,其中兩片用線拴住,另外一片任它肆意漂浮,每次躍起飛身跳過池水,凌空出手,直到花瓣上只餘貫穿的小孔,其餘皆完好無損,便算得上小成了。”
陳至想了想,又問道:“這法門要學多久纔算登堂入室?”
顧渠眨了眨眼睛:“鐵杵磨成針,功到自然成。天下沒有速成的法門,贈我此書的高人言明,一年半載不過剛剛起步而已。”
“明白了。”
陳至點點頭,慎重的接回這本三點之法,喃喃說道:“看來這一次,要比結繩術難上一些了。”
顧渠一愣,驚訝問道:“你練成結繩小技巧了?”
“是的。”
陳至心懷感激說道:“不但可以操縱混亂繩線,還能在體內用真氣打結。正是有了結繩術,才破解我一直頭疼的難題。”
“那……好好修習吧。”
顧渠瞠目結舌,抿抿嘴便告辭離開。
不過還未走出坊市,便被一道身影攔住。
“你又讓他胡亂學些什麼?”徐廣知從樹蔭下走出來,語氣冰冷,眉目清遠。
顧渠冷笑,臉上再也沒有算命說書時討好的笑意,而是變得冷峻,頗有威嚴。
他反問道:“我不教給他,萬一跑出去學些雜七雜八的玩意,豈不是更糟心?”
徐廣知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是啊。”他仰天長嘆,好奇問道:“這次又管你要什麼了?”
顧渠臉色緩和,倚着樹幹慢慢蹲下身:“還好,不過是一本你入武道時自創的煉體法門,還是以前就給過他的。”
“煉體?”
徐廣知眉頭緊鎖,不明所以:“他有那恐怖的氣感,還用得着煉體?”
對修者來說,只有入門階段才需要學習武道,強健體魄。
修得真氣之後,除非專注打造鋼筋鐵骨的武者,一般沒有人會在武道一途繼續鑽研。
按理說,陳至根本沒必要琢磨這低端法門。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想窺探武者一途,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也完全沒有必要拿最淺薄的法門研習。
可是,純屬浪費時間的事情……
他會做嗎?
半晌之後,徐廣知的眉頭才舒展開,恍然大悟,嘴裏唸叨着:“大道至簡,大道至誠,他這是還嫌自己有所不足啊。”
“誰說不是呢。”
顧渠也一臉惆悵的望向天際,評價道:“失敗者付出一點點就沾沾自喜,還惱怒於獲得太少,成功者傾盡了全部,卻還總是擔心付出的不夠。”
“他這是要上天啊!”
徐廣知撂下一句不知褒貶的話,轉身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