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頁面寸土寸金,結果李小魚可好,這麼大面積就光禿禿兩個字。
簡直浪費!
陳至邁步進門,問道:“都哪些是新送來的東西?”
小魚指着另一側的架子:“這些全是。”
“這麼多?”陳至一愣。
拾取那日他就知道,吳統領出手毫不吝嗇,但也沒想到居然擺滿了整整一面貨架。
“你選兩件價格最貴的出來。”
陳至道:“我告訴你在旗幌上寫什麼。”
小魚沒有絲毫猶豫,從貨架上取出兩件法器。
“此碗注入清水可變美酒,酒香撲鼻,真氣催化有迷醉對手之功效。”
“竹子法器,挺拔修長,長約七尺,真氣注入堅實如鐵……”
陳至知道,在業務方面小姑娘還是很乾練的,但他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於是趕忙打斷:“只說名字就行,詳細的情況等客人進門你對他們說。”
小魚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巧說道:“這個是蘭陵碗,另外一個叫金絲楠竹。”
“蘭陵碗、金絲楠竹。”
陳至點點頭,思考了一下:“第一個旗幌上這麼寫。”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小魚不明所以,眨巴着大眼睛問道:“這麼多字啊……行得通嗎?”
“試過再說。”
陳至淡淡一笑,古人用詩詞做軟文並非稀罕事,蘇東坡更有廣告鼻祖的美譽,自己的小店又不能找大文豪潑墨,便只得做一次文抄公了。
“那這個呢?”
小魚捧着金絲楠竹問道。
陳至猶豫了一下。
自家賣的是法器不是凡鐵,修者因爲亙古十境的存在,往往都具備一些文化屬性。很簡單的道理,手持刀劍揮舞的莽夫,你能指望他靜心體會不同的心境?
別開玩笑了。
所以宣傳用語必須隱晦一些,不能實打實告訴買家,我的法器有多好、多麼的驚天地泣鬼神。
有境界的修者根本不鳥你這個。
說白了,要會賣弄,故作玄虛。
陳至輕咳一聲:“人憐直節生來瘦,自詡高才老更剛。”
“曾與蒿藜同雨露,終隨松柏到冰霜。”
說完,他滿意的點點頭。
此詩說的是竹子,當然商鋪不可能賣竹子,定是竹子製成的法器。
這其中的含義,修者一看便知。
也達到了引他們進入小店一探究竟的目的。
然而小魚哪裏懂詩詞,只是撇撇嘴:“又這麼多字啊。”
陳至翻了個白眼,無言以對。
小魚的關注點都在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說跑偏也不盡然,說正確又未免違心。
然而就在這時,只聽“啪嚓”一聲脆響,一隻碗摔碎在地上,飛濺出數不清的碎片。
冊冊臉龐漲紅,慌忙俯下身撿拾。
小魚奇怪道:“用掃把不就好了。”
“啊,對哦。”
冊冊也反應過來,緩緩站起身,結結巴巴的毛遂自薦:“剛,剛纔的兩首詩,由我來書寫到旗幌上可好?”
她一直有在練字,如今寫的也算有模有樣了。
小魚興高采烈:“謝謝冊冊姐,這麼多字我都發愁呢。”
陳至微微點頭,心說冊冊是真的識貨。
他自然清楚冊冊早就來了,聽到詩詞之後的動容模樣自然也全落在眼裏。
不過小魚也不傻,立刻反應過來:“冊冊姐,這兩首詩很好嗎?”
冊冊眼波溫柔的拍了拍小魚頭頂:“傻丫頭,如此佳句豈止一個‘好’字。”
因爲這兩首詩實在是太驚豔了。
小魚沉吟了一下,從貨架上抓起一件男裝,脆聲問道:“這件銀絲軟甲問的修者最多,不過因爲有股子怪味而且太破,都打消了購入的念頭,他們再來的話,我總不能也作詩一首吧。”
陳至接過來仔細打量。
這是一件掩人耳目的法器,裏外都是尋常的布料,中間夾着一層柔軟的銀絲網。韌性十足,稍微灌入些元氣,便立時銀光大作。
不過入手沉甸甸的外衫已經洗褪了色,還有很多磨損形成的破孔,都露出了銀絲的本來面目,明顯是一件已經二到不行了的二手貨。
但是賣二手陳至也有心得啊,他淡淡一笑:“就說九九新,上身次數不多。”
小魚挑挑眉:“老闆你淨說瞎話,旦非沒瞎都能看出來新舊,這還九九新?穿的都露出銀網了。”
陳至不以爲然:“本就是素紗加棉麻,春夏兩相宜。”
“……”
小魚追問:“怪味怎麼說?”
陳至湊過去聞了一下,確實有股難以言說的味道,不過這好辦:“就說附帶異域風情水果鮮香。”
“……”
“上面還有洗不掉的污漬。”
“手工扎染,花色沒有一處相同。”
小魚提出質疑:“男裝要什麼輕紗質地的衣服啊?”
“女扮男裝,必備穿搭。”
陳至淡淡一笑,扭頭走了,心說若是前世,自己也能當得上文案鬼才的稱謂。
留下小魚和冊冊瞠目結舌。
“漂亮!”
小魚衝着陳至的背影豎起大拇指:“老闆不愧是老闆,我看他們誰還能再挑出毛病來!”
……
陳至其實並非不關心自家生意,只是因爲小店已經徹底轉型,從雜貨鋪到法器專賣,實在不是自己熟悉的領域。
所以還不如交給懂行的小魚打理,自己也能落個清閒。
他沉吟了一下,覺得小店也到了該改個店名的時候。
回到屋裏,陳至放出一縷元氣,用天視地聽監視着林長更和馮大彪的一舉一動。
長青鎮西,果仙師抱着肩膀站在高處,時不時的瞥一眼汗流浹背的林長更,拂塵從未離手,頗爲警惕。
陳至便不再看了。
馮大彪則在安頓完村民之後回到偏宅,在院子裏餵魚賞花,午後進房小憩,一切如常。
這時,忽然懷裏的祕珠震動,陳至便想收了天視地聽。
不過一縷陽光從雲縫裏灑下,照射在里正偏宅的院落裏,反射出一道詭異刺眼的金色光芒。
陳至皺了皺眉頭,駕馭着元氣下行,直到與發光處近在咫尺才停了下來。
那是長廊一側的圓柱,背面朝向水池的頂端有一塊明顯的顏色脫落痕跡,反光便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南墉使用的大漆採自漆樹,加入色料後呈現硃紅色,這類漆料附着力差容易脫落,若是簡單的掉色倒也正常。
不過這根圓柱的漆料,卻明顯是爲了掩蓋下面的本體。
陳至腦海中“嗡”的一聲響。
許多場景在他眼前閃回,彷彿聯結到了一起。
採參時在里正偏宅集合,他就覺得有一根圓柱很奇怪,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陸欣彤說六合大陣需要定六向爲基,可是四觀鎮妖柱只有四向,剩下的兩向呢?
原來在這裏!
那根圓柱的漆料下,是一根鎮妖柱。
也只有四觀鎮妖柱,纔會在太陽下反射出這樣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