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景，我是真的愛你。
只是我好像總是做不了對的選擇……”
她失力地跌倒地上，靠着臺階，她痛苦地擰着眉頭，“好疼，墨景，我好疼……”
她奮力抓住他的褲腳，鮮血染溼了他的褲子。
韓墨軒喉嚨哽咽，他顫抖地伸手，卻被周汝玉伸手勾住了胳膊。
“這瘋子，離他遠點。”
依白看着兩人的身影，鮮血從嘴角流出，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她轉頭看向穆若曦，“若曦姐，如果當年，我沒離開曦光，現在的曦光一姐是不是就是我了？”
穆若曦記不起那些記憶，自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依白執着地又問了一句，“是不是？”
看她這樣子，穆若曦心頭突然一陣刺痛。
依白望着她，拉着韓墨景褲腳的手緩緩垂了下去，“是……不……”
依白死了。
血流在紅毯上，滲了進去，暗紅色的一片。
依白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甚至拉着韓墨景的手還有溫度的，溫熱的，是這個人身上最後的一點溫度。
場面一時很難控制，哄的一聲，周汝玉手上的捧花掉到了地上，她也沒有管，驚恐地看着依白的屍體。
但是到底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韓父馬上出來，叫人把依白的屍體帶下去。
幾個黑衣人上來，要把依白帶下去，但是被韓墨景攔了一下。
“別碰她！”
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爲什麼要攔一下，依白沒有家人，她一直都只能靠自己拼。
走了錯路，也沒人糾正她。
他還記得第一次在大嫂的酒店裏遇到這個女孩，她笑得就像迎春花一樣豔麗朝氣。
他對她一見鍾情。
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她，偷偷藉着休息時間僞裝起來去給她探班。
見她跟別人拍親熱戲份，會氣得很想揭露身份，告訴他們，這是他韓墨景的女朋友，敢喫她豆腐，掂量着點！
可他不是大哥，他能靠得只有韓家，大哥說，你不能靠自己的時候，千萬不要把自己的弱點展示給別人看。
他一開始不太清楚這件事，直到他被押送出國，明明已經是成年人，明明揮揮手花上百萬，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可到了他談戀愛，他就連跟喜歡的人說一句，等我回來，都做不到。
“墨景，你怎麼了？你別嚇媽媽！”蔣夢走過來，扶住兒子的胳膊，一臉擔憂。
韓墨景回頭看了看母親，“媽，我能不能自己做主做一件事？”
“好，好，你別嚇媽媽。”
他走到依白屍體跟前。看着她平靜的臉，他突然覺得所有的思緒好像炸開來了一樣，飄浮在半空中，最後飄落在他們身邊，化爲虛無。
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
他僵硬地蹲下，伸手把依白抱了起來。
“混賬，你給我把她放下！”韓嘯天氣得臉脹通紅。
周汝玉氣得尖叫，“韓墨景，你還要不要結婚了？”
任憑他們怎麼喊，韓墨景都好像沒聽見似的。
韓墨軒把人護在身後，皺眉道：“墨景，你想幹什麼？”
撲通一聲，韓墨景跪下了。
“墨景？”
“韓墨景？！”
“嫂子，我替她跟你賠罪，依白做了太多壞事，她現在也受到報應了，求你原諒她行嗎？”
“韓墨景，你給我起來。”韓墨軒黑着臉，一把抓住弟弟的衣領，“起來！”
韓墨景卻不理他，目光執着地落在穆若曦身上，“嫂子？”
穆若曦大腦像是被擠壓了一般痛，胃裏更是翻涌。
無數記憶涌入腦海，她跟人打電話讓他們把依白的醜聞放上新聞，設計依白裏外不是人……
“嘔！”
穆若曦一邊捂着嘴，一邊往外跑。
跑到衛生間，扶着馬桶吐的驚天動地，韓墨軒追過來，一邊給她順後背，一邊擔憂地詢問，“很難受？我派車送我們回去。”
穆若曦吐了半天，才感覺倒騰的胃好了一點，擡了擡手，韓墨軒馬上遞了紙過去，幫她擦了擦嘴，“好點了嗎？”
走到鏡子前，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那些記憶慢慢平靜下來，卻讓她痛苦得窒息。
“若曦，你怎麼了？”
“是我逼瘋依白的，那我就是害她的兇手之一。”
韓墨軒從後面抱住她，“不關你的事，你只是正當防衛。”
“不，我讓人在網上散播了她的照片，我是演員，我最清楚輿論殺死一個人有多簡單，我爲什麼會這麼做？”
她回頭，慌亂地看着韓墨軒，“墨軒，我不想要那些記憶，我發現我好可怕。我都做了什麼？”
她現在一閉上眼睛就全是依白殷紅的獻血，就反胃得不行。
“她對你做了那麼多事，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會收拾她。若曦，我們回家，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輕輕撫着她的背，他知道若曦會慢慢恢復記憶，可他不希望是因爲這種契機。
婚禮現場發生了命案，韓家和周家一起出來主事，纔沒有讓事情朝着胡亂的方向發展。
至於婚禮，只能重新找個日子重辦一次，可有了這一遭，這一輩子依白的陰影恐怕都會籠着兩個新人。
她成功地讓自己永遠活在韓墨景心裏了。
回到家，穆若曦就睡了。
大概是真的被嚇到了，從睡着開始，她的噩夢就沒斷過。
半夜驚醒，墨軒摟着她還在睡，沒被她驚醒。
夢裏的感覺還在，她有一點分不清什麼時候是夢裏，什麼時候是現實，她睜着眼睛半天，才微微的有一點緩過來勁。
夢裏亂七八糟的，有依白，從依白在工作室，還有依白一次一次的耍着手段，還有她和韓墨軒，王冕。
夢斷斷續續的，一段一段的，穆若曦睜着眼，看着窗戶外，手心的冷汗一直在提辛苦她，她夢到的事情。
夢裏的事情，和現實中的事情重合。
想起依白臨死之前問她的那個問題。
會嗎？
會問這個問題，她大概後悔了吧。
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可到死之前，才醒悟，未免太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