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曦回過神，就見王冕手裏拿着文件在她眼前晃。
“你這兩天怎麼心神不寧的，跟冷焰有關？既然不想他走，何必狠心辭了人家？”
“當然不是。”穆若曦急忙否認，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似乎此地無銀三百兩，緊接着解釋說：“我跟他是僱傭關係，只要不拖欠工資，隨時都可以終止。我在想韓氏集團的財報，集團到我手裏後，盈利一年不如一年，我真不是個合格的老闆。”
王冕一邊翻看財報，一邊皺眉，“這纔是一個季度會議，他們請來所有股東，還做出這麼詳盡的財報，這是把近十年的財報都歸納了，這是想幹嘛？”
“之前安排進公司的人，都沒消息了？”
提到這個，王冕更覺頭大，她本身不涉獵商業，那些人還是她高薪挖來的，本來還能不定時提供公司的消息，可自從韓墨軒回到公司，那些人就慢慢被邊緣化了，到現在，也沒幾個能用了。
見王冕臉色不好，穆若曦心裏有數了，看着車子停在韓氏大樓門口，她撥弄了一下頭髮，“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他不想，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剛打開車門，王冕就按住了她的胳膊，“你要記住，他不是以前的韓墨軒了。”
穆若曦睫毛顫動了一瞬，隨即優雅地戴上墨鏡，“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走進大樓，在許多人的注視下，兩人乘坐專用電梯到了二十樓。
一出電梯，所有人都停下了工作和交談，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
穆若曦一身高級定製的女士時尚西裝，配着誇張的墨鏡和紅脣，倒不像來上班，而是來走秀。
她把墨鏡往下拉了一點，淡漠地開口：“我漂亮嗎？”
衆人愣了，半天沒人開口，最後還是總裁辦公室的祕書安妮上前一步，“穆小姐當然漂亮。”
“各位興致真好，看來工作只是個消遣，不如回家買本雜誌慢慢看！”
所有人臉色一變，立刻慌忙投入工作。
王冕見她周身散發着女王的氣息，用手肘輕輕碰了她一下，壓低聲音，“就這個表現，保持住！”
穆若曦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抹笑，“昨晚特地惡補了好幾部女強人電影。”
“穆小姐，過完癮了就來開會吧！”
拐角一個會議室門口，沈瑜一身灰色西裝，手裏抱着一個文件，正一臉不耐煩地看着她。
她還看了一眼手錶，催促道：“你已經遲到十五分鐘了，所有股東都在等你。”
穆若曦表情一僵，笑容斂去，“來了。”
走進會議室，七八個股東已經坐好了，後面沙發坐着一排高層經理，韓墨軒雙手抱在胸前，悠閒地靠着椅背，等着她。
她尷尬地笑了笑，坐在韓墨軒正對面。
“我接到的通知是九點半，現在才九點十五分。”
“一看穆小姐就對公司不上心，韓氏集團從成立至今，所有的季度會議都是九點會前交流，九點半正式開始。也難怪了，這兩年多，你好像也沒參加過幾次會議了。”
沈瑜走回到韓墨軒身邊，彎腰幫他添水，又把藥送到他嘴邊，後者非但沒有拒絕，還握住了沈瑜的手，就着她的手把藥喝了。
穆若曦看着兩人親密的舉動，垂下了眉眼。
指甲陷入肉裏，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她今天不是來喫醋的。
沈瑜作爲會議主持，首先報告了這一季度的集團收益，整體勢頭是增長的，然後話題一轉，提出了這兩年集團一直虧損。
“有兩項科技研究，我我們做了充足的市場調研，卻在最後的決策口，被否了。現在市場份額已經被搶先了，我們已經失了先機。”
“我很不能理解，我們集團一向很有敏銳的投資把控，可是這兩年，所有的投資決策中，放棄的全都賺錢了，而投資的那幾項卻無一例外，全是虧損。這個國際兒童救治慈善投資，佔了去年投資虧損的18%。”
穆若曦不想一直被沈瑜壓制，忍不住開口反駁：“這是一項慈善事業，雖然投資很大，但這是國際公益項目，不止挽回了集團的形象，也提高了集團的國際知名度，還讓政.府給分公司的地產項目批了兩塊商住兩用地，難道這不算收益？”
“地產如今是冷冬期，我們喫下兩塊地，讓集團整個資金鍊都變得很危險，受不了一點風險，銀行已經把集團的風險評估設置了S，單收回成本就要五年時間，要算收益的話週期更長！”
穆若曦抿了抿脣，“慈善投資還可以合理避稅，你幹嘛一直挑刺？”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沈瑜眼底劃過一絲得逞。
王冕輕輕推了她一下，傻子，說錯話了！
這話沒錯，但這不是一個決策者該說的話！
一個股東輕咳了一聲，“若曦，這人啊，做事情哪有兩頭都兼顧的，照我的意思，還是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你好好拍戲，集團這邊，還是讓韓總主持，你是股東，每年等着分紅，不是很好嗎？”
“就是，不會做生意，還要拿權！人啊，要有自知之明！”
“這公司可是韓總一手建立，經營到現在的。你和韓總是夫妻，這公司的股權，你們之間本該不分彼此，你不如把權利交出來！”
穆若曦笑了，原來在這裏等着她呢。
她擡頭看向韓墨軒，只見對方側目看向別處，那側臉棱角分明，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讓他身上籠着一層光芒，看不真切。
“墨軒，你也是這樣想的？”
韓墨軒回頭看向她，他扯扯嘴角，冷笑一聲：“這話該我問你，你怎麼想的？那些股權怎麼到你手裏的，你自己清楚。”
陌生！
好陌生的感覺。
憎恨的目光，嘴角的冷笑，聲音裏的嘲諷。
穆若曦伸手按住胸口，這裏爲什麼不痛？
“這公司是我一手建立的，我無法接受你帶着它走向毀滅，若曦，還給我，好嗎？”
啪啪啪！
突然的掌聲讓所有人都轉移了注意力。
王冕嗤笑一聲，“什麼季度會議？我怎麼看這都是逼位奪權的，這麼大的公司是一言堂嗎？她一個人就能決定所有項目？你們這些高層都是擺設嗎？一個項目的成型，要經過多少輪的討論批閱，現在背鍋就甩一個人？我從來只聽說過甩鍋往下甩，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往上甩的！”
穆若曦拉了一下王冕的衣服，王冕憤憤地坐下，頭朝一旁大口出氣。
韓墨軒盯着她，站了起來，“不讓？”
她沉默地低下頭。
不能讓，一旦讓了，她就會被徹底隔絕出他的世界，她做不到，她寧可像現在這樣，他恨她，卻不得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