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她就嗅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從樓底下傳來。
米婭停下腳步。
她往下看去,發現……
一樓的主燈已關,只有偏廳那兒亮着地燈。
環境昏暗。
偶爾間,有玻璃互相觸碰的聲音。
整個別墅都十分安靜。
安靜得能夠聽見液體被倒出併吞下的細微響動。
再加上這股濃郁的味道……
米婭不難猜測,是沈時禮在樓下喝酒。
而此時此刻,整間別墅就只有他們兩個,若是她這時候下去的話,是不是有點尷尬?
可她要是不下去的話,時間只會越來越晚,到時候會更尷尬。
想到這兒。
米婭還是繼續下樓。
待到她出現在樓梯拐角處時,隨即就看到坐在偏廳的沈時禮。
靠牆的側面有一個吧檯。
此時的他,脫去西裝外套後,只剩下白色襯衣。
領帶已被他扯松,領口的第一顆鈕釦也解開着。
他靠坐在吧檯處,手裏拿着一個玻璃杯,邊上是已經被他喝掉半瓶的烈酒。
與往日的一絲不苟相比。
此時的他,整個人的身上都籠罩着一股頹廢的氣息。
米婭切實的感受着他的反常。
而這時,欲再次擡杯喝酒的沈時禮,注意到出現在樓梯上的米婭。
視線對視的下一秒。
沈時禮的眼神頓時清醒不少。
他放下杯子,表現得有些拘束:“米……米婭……”
沈時禮說着,作勢就要起身。
可受到酒精影響。
他的身體變得疲軟無力,一下就踉蹌的跌坐在凳子上。
見狀。
米婭接着邁步,並說:“沒事,你不用送我,我看到司機一直在外面待命。”
“……”沈時禮沒有說話。
他的喉結滯澀的微動,目視着米婭朝着門口走去。
握着酒杯的手,情不自禁的握緊。
米婭朝着門口走去。
可即便她剛纔那麼說,餘光還是不由自主的注視着沈時禮。
看着他如此憂鬱反常的模樣。
再想到他在醫院做出的決定,以及那之後的種種……
米婭即將走到的門口的腳步,最終還是停下。
幾秒過後。
她轉變方向,朝着沈時禮的方向走去。
“沈少。”
米婭來到他面前,跟着吧檯喚他。
伴隨她的走近,瀰漫在空氣中的酒氣變得更重。
而坐在位置上頹喪低着頭的沈時禮,他也同樣意外米婭的到來。
當他擡眸,兩人的視線交匯。
與沈時禮的醉意朦朧相比,米婭則顯得無比清醒認真。
也是受她影響。
沈時禮喪失的理智,一點點被抽回。
見他勉強還算清醒。
米婭深吸一口涼氣後,她還是鼓起勇氣,問:“我知道這可能有點冒昧,但這個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得當面問一下你,這樣才便於孩子的治療。”
聽着米婭說到這兒。
原本還和她對視的沈時禮。
他收回視線,脣角苦澀的微勾,拿起手裏的酒杯。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那……所以……”
米婭直言:“爲什麼要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雖然小少爺現在的病情不算太嚴重,可所有的病都是及時治療纔是上上策。發現得越早,對症下藥得越早,見效就能越快,孩子也能少遭罪。”
她一連串的道出自己的心思。
只不過,這些字眼在沈時禮聽來,只會讓他的心越發苦澀。
“我知道。”
沈時禮垂着眸,眼底滿是苦澀。
“是我做不到。”
沈時禮的回答,讓米婭不悅的蹙眉:“你做不到?”
她無法理解。
作爲孩子的母親,葉詩涵難道還能完全置之不顧?
沈時禮再怎麼寵溺她,也不能放任如此吧?
米婭正在心裏想着。
結果就聽見沈時禮繼續說:“我愧對孩子的生母,孩子又因我變成這樣。我哪來的臉,讓她救他?”
當沈時禮的話音落下。
轟——
米婭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她懷疑自己聽錯。
沈時禮剛纔說什麼?什麼叫他愧對孩子的生母?
他……
難不成,沈司卿並不是沈時禮和葉詩涵的孩子?
當這個念頭浮上心頭。
米婭的眼瞳猛地收縮。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葉詩涵對孩子不聞不問,沈時禮將孩子養在外面,一切就變得合情合理。
只是……
米婭一言難盡的看着沈時禮。
只見他表情痛苦,眼神複雜的拿起邊上的酒瓶。
而後,直接對着瓶口就開始灌酒。
“咕咚……咕咚……”
靜謐的四下,只剩下他吞嚥發出的聲音。
烈酒入喉。
可在此時的沈時禮看來,它已經淡如白水。
見狀。
米婭心裏已經差不多有了答案。
“你……你的意思是說……”
她努力消化着。
而沈時禮也在酒精的影響下,心裏那扇封閉的門,被那些壓抑的情緒狠狠撞開。
“司卿是我的兒子,但並非我太太所生。”
沈時禮放下酒瓶。
厚厚的玻璃底座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聽到他親口承認,米婭的心跟着提起,她的眼瞳中閃過驚愕和詫異。
“那……那……”
她錯愕得說不出話來,大腦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心底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情緒涌上。
該不會……
想到她對孩子的熟悉感,以及孩子對她的依賴。
有一個不現實的念頭浮上米婭的心頭。
沈司卿會不會就是她的宋念安?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她就像龍捲風,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她的心夷爲平地。
米婭倒吸一口涼氣。
她很想對沈時禮確認,可她的身體因這個突如其來的信息所震撼。
明明問題就已經堵在喉嚨口,但她愣是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別墅內的氣氛百轉千回。
直到。
沈時禮在痛苦的閉眼之後,他苦澀的吞嚥口水,開口道:“孩子來得很突然,所有的原因過錯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