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笛半靠着牀緩了緩氣,這時纔算真正跟彌月打了個照面。

    只一眼看過去,聞笛就再也挪不開目光了,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動作。

    眼前幫她溫柔整理髮絲的女子長的並不是傳統意義上一等一的美人,但聞笛心裏覺得,單憑美人這個詞無法來定義她。

    她的五官十分明豔大氣,卻並不顯庸俗。有一種自由生長的美麗,彷彿與生俱來一般,一顰一笑都是風情。這種風情不是千嬌百媚的搖曳生姿,而是難言的灑脫莊重和生機勃勃。這種氣質按理來說不該出現在女子身上,可是在她身上,卻彷彿被賦予了新的意義,體現的淋漓盡致,用以被區別她與每個人都不同。

    如果說當下女子是花,是水,是溫柔晚霞。

    彌月就是昂揚之鷹,鋒利長劍,雲中冷月。

    她是特別的。

    彌月看着憨乎乎盯着她看個不停的聞笛,覺得甚是可愛,又控制不住想去捏捏她的臉。

    可惜爪子還沒摸到聞笛的小臉,彌月一個沒忍住自己先難掩快樂的笑了一聲。

    清越的笑聲驚醒了正神思不屬的姑娘,聞笛一擡眼就是彌月高高翹起的脣角,她滿面通紅的低頭躲開了彌月的手,害羞的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了。

    見她臉皮那麼薄,彌月強忍遺憾的收回了爪子,不敢再逗聞笛。

    “我好看嗎?”她笑眯眯的問。

    聞笛一下子被這麼直白的問題嗆住,又是咳嗽了大半天,吶吶的說實話“好看的……”

    彌月聽了笑的前仰後合,拍着她的背安撫道“嗯!你也好看!你叫什麼名字呀?不要緊張嘛,慢慢說話,我又不會吃了你,我對可愛的姑娘最有耐心了。”

    “我姓聞,單名一個笛字。這位姐姐,我能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嗎?”聞笛摸不着頭腦的環顧四周“這是在哪兒呀——我身上現在沒有任何不適,好奇怪。這是……不但收留了我,還把毒幫我解了嗎?真的很感謝你——”

    彌月看她又要謝,趕忙揮手止住她的接下來未盡的話,挑了挑眉認真解釋起來,“這裏還是雲中樓,這個房間是我家主人的地盤,雲中樓初建時出資買的。你很幸運,那天身中惡藥,卻誤打誤撞遇見了他。”

    她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繼續道“主人爲人正義感極強並且十分善良,不是見死不救的涼薄之輩。所以你人是他收留的,你的毒也是他找人想辦法解的。不用謝我,我就是受他所託照看了你幾天~”

    “姐姐這話就不對了,你照料了我,也是對我有恩的!”聞笛說着說着有些失落,“可惜我現在一無所有,無法給出彌月姐姐和恩人什麼報答……”

    “哈哈哈,聞笛小姑娘,你太老實了,真正想救人的誰會想日後的報答呢。你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就不枉他費心就你一趟了。”彌月半趴在牀上雙手託臉看着聞笛言。

    聞笛沉思了許久,而後伸手小心翼翼扯了扯彌月的衣袖問,“那恩人現在在何處呢?我一定要找他好好道謝。”

    彌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理智直接敗給了蠢蠢欲動的想法,伸出手快而迅速的捏了捏聞笛的臉頰,扯出了一小團圓圓的肉。

    嗯,果然很軟!她在心裏默默評價。

    看着聞笛大喫一驚的表情,她吊兒郎當的回道“沒事,不用給他道謝,他不在乎這個。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他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你們有緣的話。說不定他什麼時候就又在你身邊冒出來了。”

    聞笛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自從聞笛醒後,本想自行離開,卻被彌月強制安排着養病,躺了好一段日子,聞笛不但身上的毒素全部除盡,就連以前在李府捨不得看病留下的舊日內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

    每日躺着都很無聊的聞笛,最開心的事就是彌月來看她。自從兩人熟了以後,聞笛也不再拘謹,彌月發現她雖然人不大,但是飽讀詩書,懂的也很多。講話風趣幽默,兩人很能聊到一起,每次都能從對方身上學到新東西。

    聞笛以前在李府因爲長的招眼,受府上護衛小廝們的青睞照顧,很多丫鬟都對她又嫉妒又討厭,後來出了大公子那檔事,更是天天被刁難排擠,所以一直沒有什麼朋友。

    彌月從小心氣高,看不上閨秀們那嬌嬌弱弱的做作之態,又一直對自己要求甚高,男子學的她也學,騎馬射箭舞刀弄槍一樣不差並且極有天賦,以至於到了年紀也沒人敢來求娶。更是有一次碰巧聽到閨秀們背後議論她野蠻粗魯,一怒之下也不再跟她們往來,獨來獨往至今。

    兩人一見如故,雖然相識還沒有幾天,卻是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知心朋友。

    彌月好似每日都非常忙,有做不完的事要處理。只能隔三差五來看聞笛一眼,待上不過片刻又得急急忙忙的離開,讓聞笛心疼萬分。

    這日,是上次跟彌月約定好出來逛街的日子。

    聞笛一大早就高高興興的起牀梳妝。淡掃蛾眉,輕施脂粉,脣上點了些殷紅的口脂,輕輕一抿開,鏡中剛剛還略帶病容的憔悴姑娘一下子變得顧盼流輝,美貌不可方物。她輕輕的用木梳把頭髮梳開,口中咬着一段的紅色髮帶,合在一起編了一個蓬鬆又簡便的麻花辮,服服帖帖的垂在她身後,走動間輕輕搖擺,讓人心的心跳也經不住的跟着那段紅色髮帶上下跳個不停。身上則穿着彌月上次送她的一件做工精細繁複的紅色齊胸襦裙。

    剛用完早飯,彌月就找來了。她今日竟是穿着一身男子形式的黑色勁裝。頭髮則紮成一個馬尾高高的束了起來,腰側彆着一把長劍。看起來英姿颯爽,挺拔精神。

    “嘖嘖嘖,這是哪家小美人呀?是在等爺我嗎?我果然有眼光,你穿紅色也太好看了小笛子!”彌月一副風流浪蕩子的模樣上前拉着她的手不住上下打量。

    聞笛戲精附體,裝出一副被調戲的小媳婦模樣,羞羞怯怯推了她一把道“大爺天天不來看我,奴家日日想念你的緊。這紅色雖然別有特色,我卻更欣賞大爺這等英姿勃發,利落十足。”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陣,相視哈哈大笑。

    彌月伸出胳膊環着聞笛的肩膀帶動着她走,手指門外語氣活潑道“出發!帶你去看這渭城熙攘處~!”

    ……

    彌月在她們單獨相處的時候活潑直性子,一出門在衆人的注視下變的清冷又難以捉摸,反差極其明顯。但聞笛適應的非常良好,她被提前打過預防針,原來這就是彌月常說的自己要“維持形象”啊。

    雖然彌月一副難以接近的高冷模樣,但是多日相處下來的熟悉,聞笛也大致看得出來她也是開心愉悅的。

    兩人極其默契,彌月一個眼神聞笛就知道她喜歡什麼,想喫什麼。然後屁顛屁顛的跑到攤位上買下來,到了付錢環節,彌月冷着臉上前結賬,期間還要冒着寒氣的砍價,嚇得老闆差點就要白送。

    最後聞笛已經不知不覺手上捧了一大堆喫食,兩人找了一個茶樓坐下,聞笛笑嘻嘻的把喫食推給她,悄咪咪的衝她道“喫叭——我們這裏是角落,沒人注意到的。你高冷的形象也不會有任何崩塌哈哈哈。”

    彌月用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四周,見果然沒什麼人注意,拿起喫食塞進嘴巴,開心的眉眼彎彎。她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眼神着急的示意聞笛別愣着,跟她一起喫。

    聞笛笑眯眯的搖了搖頭,對她道“你喫吧,我不喫。“

    然後賤兮兮的感嘆道“誰能想到呢,冷麪彌月,最喜歡的居然是街邊賣的糖葫蘆,花生糕,藕粉丸子跟杏仁酥,全是小孩子才愛喫的。喜歡就算了,爲了維持自己形象即使反覆路過還要強行咽口水保持視而不見,哈哈哈哈哈。”

    彌月瞪她一眼,用眼神譴責她的調笑。

    “呦,月娘喫什麼呢?!好巧!“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突然神出鬼沒出現在彌月身後,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輕拍一下。

    “咳——“彌月被驚的直接噎住,嗓子被卡的直翻白眼,嚇得聞笛手忙腳亂的給她倒水,那男子也驚了,不停的給彌月拍背。

    彌月緩了片刻終於緩過來了,她猛的扭身幾步向前揪住正欲偷偷摸摸溜走的男子。

    “莫!良!又是你!!!我怎麼每次遇見你都這麼倒黴?!“她側身對準那男子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吼道。

    墨良滿頭大汗掙扎道“其實,我們每次相遇都是緣分的安排,你不覺得嗎?我也不是故意嚇你呀,誰知道會成這樣……你……你相信我,我是無辜的!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我看你是又想捱打了!“彌月火冒三丈單手摸到了劍柄。

    千鈞一髮之際,墨良看見了遠遠坐着的聞笛,他遙遙衝聞笛喊“哎呦——這不那誰嘛!身上傷恢復的不錯嘛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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