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雲摸索着自己之前安裝在古木上的開關，點亮了滿樹的燈火。一秒鐘後，他又想起什麼，將燈火滅了一半。
“幹嘛不全開着？”杜緣溪感覺樹洞外燈光一暗。
“太亮了，眼睛不舒服。”莫凌雲找了個藉口，其實他是擔心光線太亮，引起外界的注意，儘管這種可能性極小。
杜緣溪其實也沒覺得刺眼，但莫凌雲這麼說，她也懶得辯駁。
“這麼晚了，你不走嗎？”她淡淡地問。
莫凌雲怔了怔。
“你本來就生得嬌貴，住的是翠堤湖畔，又是歷程實業的少東，這裏荒郊野外，蚊子又多，晚上也潮溼，不適合你，你回去吧。”
莫凌雲提了提褲腿，在樹洞外坐下：“沒事，我陪着你，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也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可是一出手就把你的丹青給打死了。”
莫凌雲：“……”
他無語了半晌，又忍不住垂眸笑了。
也許正是她這種心無旁騖的單純性子，才惹得從小就厭惡城府權勢的他格外關注吧。
“我鮮少陪人在野外喂蚊子，你不應該感動一把嗎？”莫凌雲難得地半開起玩笑。
“我爲什麼要感動？”杜緣溪聲音悶悶地，“要不是你當時耍個性，我哪會跑你家去？若是沒去你家，現在的流言蜚語也就不會有了。”
莫凌雲一口氣提不起來，險些憋死。
杜緣溪看他被自己鬱悶到了，伸手拉了把他的袖子：“好啦，開玩笑的。”她長睫望着樹枝上微弱的燈光，輕輕顫動，“即使不去你家，杜文誠一樣找得到藉口陷害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能幫我找你爸幫忙，能陪着我在樹林裏一起鬱悶，我還是挺感謝你的。”
莫凌雲沒來由介意起來：“杜緣溪，你身邊有真正讓你感動的男人嗎？”
“沒有。”杜緣溪不假思索。
“你確定？”莫凌雲追問。
他這麼一說，杜緣溪才認真想了想。
模模糊糊，腦海裏有個影子在跳動。
那是年少時陪着她偷嘗波爾多的少年；
是在舞臺上被她踹下去，忍痛負傷也要陪她把戲演完的男配；
也是在寂靜無人的窄巷，伸手擁她入懷的男人；
杜緣溪搖搖頭，拼命想把那個影子甩出去。
她不想承認，那個眼睜睜看着她陷入泥淖，卻綁着她不讓去找杜文誠對峙的晏欽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有感動這種感覺的人。
“沒有。”杜緣溪咬緊牙關，聲線溢出一絲冷。
莫凌雲收回濃稠的視線，垂眸間，眼底映不入絲毫月光。
她遲疑的那段時間，他幾乎敏感地斷定出了她在想誰。
莫凌雲深深吸了口氣，更加確定，留她在密林，是正確的選擇了。
第二天，杜緣溪被刺目的陽光照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一看時間，已是上午十點。
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情緒波動又很大，所以晚上跟莫凌雲說了沒幾句話，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睡得太沉，幾乎一閉眼就沒了知覺。此時，她腰下墊着乾草，身上也搭了層薄薄的單子，想是晚上樹洞內潮溼，莫凌雲幫她蓋的。
真想不出，那男人也有關心他人的時候，她還以爲，他天生是沒有感情的呢。
這麼想着，杜緣溪突然發現，樹洞外已經沒人了，奇怪，莫凌雲呢？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