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緣由新生 >第39章 黑暗恐懼症
    化學實驗樓之所以那麼黑,是因爲有些藥品需要避光保存,所以整個天井就被水泥天花板遮天蔽日地封死。

    而且,學校可能是爲了節約用電,一盞燈都捨不得開,一到晚上,整個化學實驗樓就伸手不見五指,一般人根本不敢在晚上出沒這裏,尤其是女生。

    當年,我也和千千萬萬的女生一樣,我也害怕。不過,自從學醫之後,就不害怕了。

    學醫有很多好處,比如:家有醫學生,老老小小都受益,比如:收入穩定有編制,比如:白大褂很帥很有氣質,也比如:學醫之後,膽子會變大。

    所以,我從不後悔學醫。

    但是我視力不好,再加上黑,現在就算程英桀就在我眼前,我也是看不見的,束手無策之下,我只能靠喊。

    “程英桀...程英桀...”有點像招魂。

    然後他忽然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像只受驚的小貓咪,還有點瑟瑟發抖。

    “元尹,你怎麼來了?”

    “來找你啊。”

    “好...太好了,那快走。”

    “不是,你怎麼了?李宥交待的事辦妥了嗎?東西放學生會辦公室了嗎?”

    “好了好了,都好了。”

    可我還是感覺他有點不太對勁,然後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出的汗竟然比我一個剛狂奔過的人還多。

    “你沒事吧?”

    “沒事,我...就有點...怕黑,快走吧。”

    李宥,你不知道嗎?怕黑的人是程英桀,不是我,你應該陪他的。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嘲笑他,但我真的停不下來,程英桀平時這麼拽上天的一個人,竟然怕黑?

    這個重大的發現,足夠我從2006年笑到2013年了。

    然後程英桀撒開我的手就跑走了。

    雖然我笑得確實有點過,實驗樓有迴音,我這笑聲可能還陰森恐怖得...像是半夜出來復仇的紅衣學姐。

    但我沒想到,程英桀這個幼稚鬼竟然這麼記仇,就因爲這件事,他在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裏,都在跟我冷戰,什麼話都不跟我講,還故意在我面前,和前桌的安冉、省省表現得很熱絡,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我被他打入冷宮了,而他,在冷落我的快意裏,還越發地肆無忌憚。

    今天早上數學課的時候,他和往常一樣,自顧自地在那寫題,但江源清今天可能因爲心情不太好,講到一半的時候,竟然敲着三角板怒視程英桀:“程英桀,你怎麼不看黑板?”

    我確定江源清心情不好,是因爲我知道她來姨媽了,只要她上課的時候,隔一段時間就需要坐一會兒休息一下,就說明她來姨媽了,她有嚴重的痛經,隨之而來的是,情緒也會變得不那麼穩定。

    而程英桀竟然頭也不擡地回了句:“黑板太黑了,我怕黑。”

    程英桀,你有病吧!跟我鬧脾氣就跟我鬧脾氣,招惹江源清幹什麼?

    我知道他在和我賭氣,但江源清不知道,他這樣做,不是明擺着,仗着自己成績好,公然挑釁老師嗎?還非得選在江源清的這個特殊時期。

    “既然這樣,那你去外面吧,黑板這麼黑,別嚇着你。”

    程英桀罰站一節課之後,江源清並沒有像對待省省那樣寬宏大量地對待他,開口就是兩百個俯臥撐。

    雖然兩百個俯臥撐,對皮糙肉厚四肢發達的程英桀來說,也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他被罰的時候,還有隔壁班、隔壁班的隔壁班以及樓上的女生過來圍觀加油。

    所以,與其說是被罰不如說是公開表演,我看他還挺享受這個過程的。

    但是他一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撲通”一下就趴在自己的那堆亂書上,然後那些書就“噼裏啪啦”掉下好幾本到我桌子上,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然後我耐着性子幫他疊好,死乞白臉地咧着嘴,好聲好氣地哄他:“程英桀,我錯了,我不該嘲笑你,我道歉,我們和好吧,或者,你有什麼和好的條件,提出來,我都答應你。”

    但是,他對我的示好,始終無動於衷置之不理,這個男人也太矯情了。

    我都這樣了,你還想這麼樣?我好歹是個女生,你好歹給個面子啊。

    馬克思主義哲學告訴我們,鬥爭性寓於同一性之中,兩個沒有交集的陌生人是永遠不會有矛盾的,朝夕相處的朋友,才容易產生矛盾。

    誰叫他是我朋友呢,朋友是用來哄的不是用來吼的,我不能生氣。

    這段時間,程英桀在和我冷戰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省省和安冉給我出了很多主意,雖然大多不靠譜,但我就不信了,23歲的元尹難道還搞不定16歲的程英桀。

    早上,省省又給我出了個主意,讓我在他打球的時候,給他送水。

    雖然我知道,這種橋段,省省多半是在小說裏學來的,但現在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那就...試試唄。

    不過,程英桀不喝沒味道的白開水,他只喝碳酸飲料,所以中午喫完飯,我就去小賣鋪買了雪碧,誠意滿滿地去籃球場找他。

    程英桀這個傻子,總是大中午的去打球,本來運動就很熱,還要選個太陽暴曬的中午去,坐在教室裏吹吹電風扇不好嗎?

    而傻子遠遠不只程英桀一個,就是在這樣夏日暴曬的大中午,生活區的兩個籃球場地,滿滿當當都是人,還有一部分男生直接很奔放地裸着上半身揮汗如雨,程英桀還算是儒雅的,至少他衣冠整齊。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說打籃球的男生是熱血少年了,這麼大的太陽,再冷的血,也被曬熱了。

    如果是下午放學後,整個籃球場外圈就會圍滿看球的男生和看不懂球的女生,那個時候,我八成就只能淹沒在人羣裏了。

    所以我才選擇在這個時間來,這個時間敢頂着大太陽出來看球的,絕對是真愛。

    所以,拜託,程英桀,差不多行了。

    但即便整個籃球場就只有我一個女生,即便我不要面子地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喊:“程英桀好帥。”他一樣對我視而不見。

    雖然我真的好氣,但來都來了,堅決不能放棄。

    正午太陽的威力,遠遠超乎我的想象,要是再等下去,我可能都要曬成熱射病了,然後程英桀終於下來休息了,我趕緊殷勤地像個狗腿子一樣,圍上去,把雪碧遞給他。

    接着就過來一個皮膚黝黑平頭方臉的男生,碰一下程英桀的肩膀,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擠眉弄眼地問:“你小女朋友?這大中午的還給你送飲料,夠貼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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