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樂宮出來,青冬身後還帶着幾個小宮女,捧着太后賞賜的首飾。

    青冬皺了皺眉,瞥見小公主澄清的眸子,忍不住開口道:“姚少爺雖然是個混賬東西,但是這皮相也實在俊朗,怎麼將周家小姐嫁給他?”

    小公主毫不在意,她歪着頭笑嘻嘻道:“他們一胖一瘦,本宮覺得正合適,不是這親事是誰做的?”

    挺有意思的,她都想試試呢!

    青冬搖着頭,爲難道:“這,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和小公主都是剛知道姚少爺和周小姐要成親,如何能知道是何人做媒人?

    “哦。”

    小公主神情萎靡了片刻,低垂下頭道:“那就不好玩了。”

    青冬輕笑出聲,她的主子呀!低頭時,餘光處卻瞥見不遠處的姚瀅,便正了正身子,這姚瀅可不是好人,她可要護着小公主,不能讓小公主被欺負了。

    姚瀅瞥見面前的小公主,不清不願地行禮:“姚瀅見過公主殿下。”

    小公主驚訝地扭過頭,姚瀅平日裏囂張得很,今日倒是不同了。

    姚瀅在府裏被母親訓斥,而兄長也因爲得罪小公主,將周小姐嫁給她哥哥,自然是滿心怒火,如今瞥見小公主懵懂無知的模樣,終究是壓抑不住怒火,冷聲道:“公主殿下好生自在!”

    青冬護在小公主身前:“姚小姐好生沒有規矩,公主面前豈容你放肆?”

    姚瀅憤怒道:“公主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您就不應該讓我兄長和周小姐成親。”

    小公主眸子裏沒有往日的懵懂,她笑吟吟道:“瀅兒,我們有情分嗎?”

    小公主與姚瀅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姚瀅比她輩分大,但因爲年歲相當也算是幼時閨友。

    可是回想這幾年姚瀅辦的一樁樁事,她姚瀅,敢與她談往日的情分嗎?

    姚瀅的臉色乍紅,但是依然繃住冷聲道:“那我兄長的親事呢?公主殿下難道就沒有插手?”

    小公主毫不猶豫,從身後宮人的托盤裏取出一支金簪。

    那是一支金累絲鑲嵌鳳凰的簪子,鳳身鑲嵌無數名貴的寶石,下面鑲嵌着幾個小鳳,華麗異常,小公主一取出來,衆人都挪不開眼。

    畢竟,此時累絲工藝製作大師極少,小公主手上的這支簪子,若是拿到宮外,必定價值千金,即使是在宮內,也是少有的珍貴簪子。

    小公主聲音清脆:“姚瀅,這是皇奶奶賜給我的,但是這簪子與我來說不值一提,我宮裏比這名貴的髮簪數不勝數。”

    她說完將簪子重重摔在地上,大顆的寶石在地上滑動,金累絲彎折,讓衆人惋惜不已。

    “姚瀅,這簪子我不喜歡了,只管摔壞了便是,簪子如此,你們也是一樣,至於插手你兄長的親事,太累,還不如……”

    小公主的話音未盡,卻讓姚瀅覺得心裏發冷,還不如什麼,莫不是要了他們的命不成?

    但是想到皇上與貴妃對小公主的寵愛,她止不住心驚發冷,其實,要他們命也未必不可能。

    姚瀅的脣角顫了顫,聲音帶着顫音:“本小姐不與你們計較。”

    說完,帶着丫鬟匆匆離開,莫名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待姚瀅離開,青冬目露佩服,激動道:“公主,您好厲害,奴婢……”

    小公主撲哧笑出了聲:“我看到母妃曾經這樣做過,很是管用,剛纔看着姚瀅,差點兒笑出來了呢!”

    接着,她噘着嘴,愁眉苦臉地看着地上的簪子,心疼道:“這簪子好漂亮,也太不經摔了。”

    青冬忍不住扶額,忙不迭將髮簪撿起,收拾散落的寶石,這才與公主回了雨何軒。

    剛進殿門,就聽見小宮女驚喜的聲音:“公主殿下您可回來了,長公主殿下已在殿內等候。”

    “皇姐,”小公主愣了愣,揮了揮手,吩咐小宮女退下,捏起裙襬匆匆往裏走:“皇姐怎麼想到來雨何軒?”

    剛進殿門,兩個小糯米糰子一左一右抱住小公主的腿,奶聲奶氣道:“姨母,瑜兒/瑤兒想你了。”

    小公主抱着這兩個糯米糰子,甜言蜜語道:“姨母也想你們了,怎麼這幾日都不來看我?”

    瑤兒嘰嘰喳喳道:“孃親帶着我們去郊外的大莊子裏玩風箏,捉蝴蝶,瑤兒還姨母帶了一隻漂亮的蝴蝶,是瑤兒親手抓的。”

    說着,長公主從袖口取出晶瑩剔透的琉璃瓶,裏面五彩斑斕的大蝴蝶暈頭轉向地亂飛。

    “瑤兒非要帶回來給你,這丫頭,也不知像誰?”

    小公主心裏樂來了花,接過來琉璃瓶,摸摸瑤兒的頭:“瑤兒這像我,真乖。”

    瑜兒也不甘落後,撒嬌道:“瑜兒也有隻漂亮的大風箏要送給姨母,不過那個逸叔叔給收起來了,等瑜兒明日要回來給姨母。”

    逸叔叔,小公主歪着頭,瞥向身旁的皇姐,見她面色乍變,若有所思,莫非是逸王?皇姐不是討厭逸王嗎?

    “皇姐,是逸王嗎?”

    “歆兒,此事皇姐不想再提,咱們先忙正事吧?”

    長公主輕輕一笑,吩咐宮人將兩個糯米糰子帶走,這才一本正經道:“母妃讓我來教教小妹你女紅。”

    小公主嘟着嘴哀嘆,原來,女紅是正事!

    她愁眉苦臉地與長公主商量:“皇姐,我不想學女紅。”

    長公主摸着她頭,笑吟吟道:“若是你學好繡荷包,便不必再學。”

    小公主長長地嘆了口氣,直直地看着長公主,瀲灩的眸子盡是哀求,彷彿哇哇哀叫的小貓,讓人不忍心拒絕。

    “你呀!”長公主無奈地搖了搖頭,她輕彈了小公主潔白的額頭:“這是母妃的吩咐,你就要成親,也該學會做荷包。”

    其實母妃也想是拘住小公主,最近不想讓她亂出去,畢竟,她可是聽說,小妹的婚事可是已經提上了日程。

    小公主只好低垂下頭,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根針,成親?是與陸崢嗎?

    但是,爲什麼不是陸崢學女紅,而是她學呢?這鬧得她都不想成親了。

    翌日,陸崢去了珍獸園,這幾日小公主午時過後,便會來珍獸園呆半個時辰,他聽說後便想偶遇一番。

    他剛到孔雀園,便瞧見小公主拿着長長的羽翎,邊逗着綠孔雀邊小聲抱怨:“爲什麼成親了就要學女紅,那我便不成親了。”

    陸崢面色乍變,這,怎麼可以!

    他使勁壓抑住心頭的千頭萬緒涌出的苦悶,微微勾了勾脣角,輕喚:“公主,許久不見。”

    小公主回頭,澄清的眸子帶着疑惑不解,許久不見?難道半日就很久了嗎?

    她嘟着嘴小聲疑惑道:“我與將軍只是半日未見,哪裏來得許久未見?”

    莫非她做夢?

    陸崢心中止不住哀嘆一聲,面上卻毫無波瀾強裝堅定:“哦,原來是剛過半日,我以爲已經過半年了呢?”

    小公主更是疑惑,雙眸瞪圓,直直地看着陸崢像是看傻子,就差問一句你怎麼了?

    陸崢心底鬱悶,都是茂英那廝,說姑娘家都喜歡聽甜言蜜語,還特意尋找了最佳追妻計。

    沒想到他這剛說一句話,小公主就看他跟看傻子似的,若是再說,那豈不是……

    陸崢直接詢問:“我聽說公主近日在學女紅?”

    小公主驀地頹然地點了點頭,哀嘆:“女紅好難,我都不想……”

    “公主怎麼不找我,”陸崢笑了笑,面上盡是篤定:“我其實有一個癖好,就是喜歡做女紅,公主殿下既然不喜歡,那我代勞就行,必定不會讓公主因此煩惱。”

    更不會讓她不成親!

    茂英的臉都驚得要丟到遞上,目瞪口呆:將軍,繡花?

    怎麼看都覺得不對!

    小公主歪着頭,笑得開懷,蹦蹦跳跳就想離開:“太好了,陸崢你這癖好真好,正好我不喜歡,我馬上告訴母妃,讓你去做女紅,繡荷包。”

    “且慢。”

    陸崢焦急開口阻止她。

    小公主澄清的眸子裏盡是疑惑不解,爲什麼?

    陸崢低垂下眸子,他又不是真喜歡,而且男子若是喜歡女紅,傳出去豈不是受人嘲笑?

    他咬了咬牙:“我只是癖好,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是,我聽說公主近日學女紅很是愁苦,不如就由我代勞,我倒是特別喜愛做女紅。”

    “只是我聽說貴妃下令,不能替公主做女紅。既然如此,不如我來做荷包,明日就將做好的女紅給公主還回來。”

    小公主乖巧地點了點頭,雙眸中盡是興奮,這不要太好。

    當日夜晚,燈燭搖曳,隱隱約約的影子晃動,給屋內留下了淺淺的燈燭模樣的影子。

    陸崢坐在牀邊,如臨大災似的,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捏起細細尖尖的針,愁眉苦臉地看着繡花針頭。

    他,怎麼繡花?

    他,其實不會?

    茂英看着將軍愁眉的模樣:“將軍,不如您別繡花?”

    “爲什麼成親了就要學女紅,那我便不成親了。”

    陸崢驀地面色陰沉,他使勁攥緊手章,堅持道:“誰也別勸我,我就繡花!”

    茂英嚇得退後了幾步,覺得不對勁,又忘了是什麼,只能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翌日,陸崢熬了一整夜,便繡了個醜醜的荷包。

    茂英這纔想起他想要說什麼,疑惑道:“將軍,爲什麼你不讓府裏繡閣去繡呢?”

    陸崢眼睛瞪圓,哀嘆:他,怎麼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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