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誰?怎麼那般對陸將軍?”
“還能是誰?就是那個陸國公唄。”
“哪個陸國公?可是那個寵愛外室,最後逼死正室夫人陸國公?怪不得陸將軍臉色難看,雖說孝道大於天,但陸國公這也太……”
“就是,咱們這些普通人家的正室娘子,尚且不敢那般糟踐,何況是那官家的夫人。”
“我還聽說,陸將軍和宓歆公主成親時,這陸國公竟然帶着他那個新夫人出了城,這分明是不把皇家放在眼裏。”
“陸將軍爲國征戰,現在又迎娶了皇上的最寵愛的女兒。要我是他,早就想着如何想法子與兒子和解,如何像他這般,當衆辱罵陸將軍,這是老糊塗了不成?”
“我料想也是,正常人哪能像他這般,寵妾滅妻,視親子如仇人,想必是中邪了!”
……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議論紛紛,陸父勃然大怒,他狠狠地瞪了周圍的人:“你們這些賤民,來人,快來人,把這些人給我趕走!”
幾個僕人一擁而上,開始驅逐圍觀的人,甚至有老幼被追打,場面混亂。
走在前面的陸崢,腳步停頓了一下。
身旁,小公主澄清眸子看着他,眼裏透着幾分擔憂。
“無事,我想與陸國公說幾句話。”
說完,他轉過身,拍了拍手,諷刺道:“陸國公倒是好大的威風,當今聖上以賢治國,而你,竟然當街打人,實在讓本將軍佩服!”
陸父的臉色漲紅,雙拳緊握,青筋暴起,宛如暴躁的野獸:“孽子,還不給我趕緊滾回來受罰!”
陸崢置若罔聞。
“老夫真後悔,你剛生下來的時候,沒有捏死你這個逆子!”
“不過,陸崢,還好上天公正,讓你那該死的娘早早亡故,你知道她臨死前還求老夫,好生照顧你,呵呵,好生照顧你這孽子,你就是個白眼狼!”
陸崢雙拳緊握,聲音嘶啞:“陸國公,你不配提我孃親!”
陸父:“老夫怎麼不配,老夫是她的夫君。”
陸崢緊咬牙關,整個人微微顫抖。
——這實在是天大的笑話,眼前之人,竟然是他的生父。
“別難受。”
軟軟糯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女子柔軟的小手拽住他的衣袖,陸崢微微一愣。
小公主明淨清澈的眸子看了過來,安撫似的衝他點了點頭,接着,她腳步輕移,幾步護在他前面。
“你們,都給本宮住手。”
“陸國公,父皇愛民如子,曾言:民爲貴,君爲輕,社稷次之。如今陸國公這般做法。非要本宮入宮稟告父皇不成?”
身穿紅衣的女子,稚嫩的臉龐,嬌嬌滴滴的模樣,本該是閨房中嬌寵的女子,陸國公從來沒有將她看在眼裏。
可偏偏,她原本溫柔的眸子,現在盡是冷然之色,周身貴氣充溢,那張與當今聖上相似的臉,透漏出幾分威儀,竟讓他不敢直視。
“老,老臣不敢。”
陸父不由自地後退了幾步,面帶難堪。
如果這話是那孽子所言,他當然可置之不理,可這偏偏是小公主,皇上最寵愛的小公主!
他勉強忍住怒火,衝着幾個僕從大喊:“住手,都退下。”
接着,又面帶微笑地開口:“公主殿下,是老臣愚蠢,沒有教管好這幾個下人。”
小公主面上平靜如水,不爲所動,撫了撫髮鬢:“陸國公,駙馬現在要隨本宮一起去東市,你,沒意見吧?”
陸國公咬了咬牙,但小公主畢竟身份尊貴,其母靜貴妃又是寵妃,更何況,她本人深得皇上和七皇子的寵愛,實在不能得罪。
他忍了忍,衝着陸崢發火:“孽子,聽到了嗎?趕緊帶着公主殿下去買首飾。”
小公主淡淡道:“陸國公火氣真大,本宮差點兒被嚇到。”
看着小公主依然面無表情的模樣,陸父咬了咬牙,態度更溫和:“是老夫的不是,這次下人從南方購入一批寶石頭面,老夫回去就讓夫人拿給公主殿下,給您壓壓驚!”
青冬上前一步行禮:“奴婢遵命。”
陸父握了握拳頭:“理當如此,至於青冬姑娘,就不必留下了吧?”
這些傷患,他哪裏能一一安排醫治,本來許下要給小公主的珠寶就讓他心口滴血。
更何況,是這些賤民惹惱他在先,他又怎麼能心甘情願花費醫治費用,還有損失費用。
陸崢驀地笑了笑:“陸國公勞苦功高,我也讓茂英留下。不過,這些傷患,您不會置之不理吧?”
陸父面色一變:“當然不是,老夫怎麼是那樣的人!”
“那就好,那本宮就將青冬和茂英留下。”
“夫君,我們走吧。”
“行,難得出來走走,還被這邊的狗吠吵到,我陪夫人去前面緩緩神。”
兩人相攜而去。
留下原地的陸父滿臉怒火:“什麼?犬吠?”
身邊僕從詢問:“老爺,這是把他們都送到醫館嗎?”
陸父暴跳如雷:“送什麼送?氣死我了,竟然說我是犬吠!”
僕從疑惑不解:“可這不是公主殿下的吩咐,讓把這些人去醫治嗎?”
“吩咐什麼吩咐!把這些賤……”陸父話說到一半,瞥到青冬和茂英,想到小公主的話,長長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把這幾個人,都送醫館,損失都報給管家,讓他從賬上支取銀兩!”
“小人領命。”
那幾個圍觀的百姓也緩過神來,紛紛感謝小公主。
“多謝老天保佑,多謝善良的小公主殿下。”
“小公主果然和陸將軍一樣,都是善良的好人,希望他們好人有好報。”
“是呀,好人有好報,不像某些人……早晚會有報應!”
陸父面色難看,瞥見身旁的公主侍女,忍住了怒火。
一輛豪華的木製馬車停了下來,身穿華麗衣袍,頭戴金簪的女子從馬車上下來:“老爺,剛纔您走那麼快乾什麼,妾身差點兒追不上您……”
陸父一甩袖子離開:“聒噪!”
“什麼?老爺……”
這邊,待他們漸漸離開人羣。
馬車裏,小公主歪着頭詢問:“怎麼樣?我剛纔說話的語氣好的?是不是特別威嚴?”
陸崢愣了愣,滿臉詫異,詢問道:“剛纔你?”
小公主聲音裏帶着炫耀:“我以前看父皇訓斥那些大臣們就這樣,今天就試了試。”
陸崢啞然失笑,原本冷凍的眸子露出幾分柔情,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真是古靈精怪!”
“好疼!”
小姑娘抱着額頭,撅着嘴抱怨:“你,你輕點兒!”
陸崢聲音低沉柔和,邊說邊拉開了她的手:“是我魯莽,你別捂了,讓我瞧瞧,看嚴不嚴重?”
她的肌膚脆弱,稍微用力觸碰便留下紅痕。
如今看去,宛若紅梅的圓點燙烙在白玉般潔白的額頭上,刺眼嚇人得很。
“我沒事,不過是肌膚嬌嫩,過一會兒就好了。”
陸崢眼睛露出半分愧疚,半分心疼來:“是我下手太重,疼嗎?我幫你吹一下。”
輕柔的暖流在她額頭上拂過,小公主臉色漲紅,抱着額頭往後縮了縮:“我沒事!”
陸崢沒有理會她的羞澀,細細看了她的額頭,確定沒事才放下心。
而她,臉彷彿已經成了煮紅的大蝦。
他勾了勾脣角,星眸裏帶着笑意,挑笑般開口:“你呀,怎麼這麼害羞,我們都已經坦誠相見了。”
小公主支支吾吾不敢看他:“我,我沒有害羞!”
這般嬌滴滴的女子,難以想象與剛纔冷然的公主殿下是同一人。
陸崢眸色漸深,湊身過去,聲音漸低:“你呀,真是我的珍寶!”
作者有話要說:民爲貴,君爲輕,社稷次之。出自《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