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父子二人卻不知，趙林峯完全沒有出手的打算，他們設下的局，自然也就落空了。
次日一早，趙林峯便送楊韜離開的。
下一次再來省城，就是趙林峯那座商業綜合體建好之後了。
龍虎山上，張哲宇的大師兄被綁了起來，跪倒在龍虎山歷代祖師爺的雕塑前。
“張哲道，你可知罪？”
龍虎山天師張繼先，今日身着一身鎏金黑色道袍，手上抓着一個三清玲。
龍虎山上的親傳弟子，都是從小就在山上長大的，大多都是一些棄嬰，由天師賜姓賜名，因此一律都是姓張。
而哲字，則是張哲宇他們這一代的輩分。
張哲道扯了扯嘴角，乾涸地笑着。
“我何錯之有，要錯，也是你們錯了！”
張繼先手上一抖，三清玲晃動着，發出清脆的響聲。
“至此，你扔是執迷不悟。龍虎山戒律第一條，不得爲禍平民，違者，當清理門戶，滅絕孽徒。”
張繼先唱道，眼神中滿是不忍。
龍虎山張哲宇這一輩，都是他看着長大的，在他的心中，這些弟子一個個便如他的親生兒子一般。
看着張哲道如今成了這番模樣，他又怎麼能不痛心。
“我早已不是龍虎山的弟子了，你有何權利管我？”
張哲道大聲喊道，他不想死！
路上，他數次想要從張哲宇手下逃走，可張哲宇把他看得死死的，他一點機會都沒有。
“你一身風水術式，都是從龍虎山上學的，龍虎山，自然有權利也有義務管你。”
張繼先失望地搖了搖頭，說道。
“哲道，到底是什麼，讓你變成了現在這番模樣？”
張繼先，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
“那你得問問你自己！我任勞任怨那麼多年，在風水一途，更是天賦驚豔，可你呢，你壓根就沒打算把天師的位置傳給我！”
張哲道怨恨地說道，張繼先嘆了一口氣。
“天師的位置，就那麼好嗎？”
如果可以，張繼先寧願不要天師這個位置。
成爲了天師，意味着一輩子都不能離開龍虎山，除非是到了事關龍虎山生死存亡的時候。
還有種種責任，讓張繼先一刻都不得安心。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當年，就在你潛入密室的前一夜，我曾跟你的幾位師叔討論過下一任天師的人選。最終的結果，是你。”
張繼先閉上了眼睛，一個天師的位置，讓一個曾經溫檢恭良的大師兄，到如今的面目全非。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騙我的！”
張哲道嘶聲吼道，怎麼可能是這樣的！
“你自己看看吧。”
張繼先手上憑空出現一個包袱，丟到了張哲道的面前。
張哲宇上前幫張哲道解開繩索，張哲道撲到了地上，手忙腳亂地打開了包袱。
包袱中，是一件藏青色道袍，還有一張符籙。
符籙上，快要褪色的筆墨，還能依稀認出張哲道三個字。
“這是那一晚，我連夜爲你縫製的天師袍。”
張道哲細細撫摸着這件從天師袍，彷彿是世間至寶一般。
他能看得出來，這件天師袍，是按照他當年的身材縫製的。
至於那張寫着他名字的符籙，喚作忘塵符。
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功效，而是新的天師繼任後，要點燃這一張由上任天師親筆花的符籙，意喻着徹底忘掉往事，拋球煩惱絲。
張繼先憐愛地摸了摸張哲道的腦袋，當年那個風華正茂的大弟子，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箇中年男人。
而他，也已經老去了。
“那，那當年，爲什麼你們都那麼寵愛張哲宇？”
那年，他二十七歲，張哲宇才十歲。
十歲的張哲宇，便展現出了他在修武上的天賦。
這讓他這個大師兄有些羨慕，可之後他的師叔們還有天師，都把關注投到了張哲宇身上，便讓他嫉妒得快要發狂。
“我們，是想把哲宇培養成你的左右手啊。”
聽到是這個答案，張哲道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我……”
張哲道這個時候，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所以這些年，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天師，我錯了，我全錯了！”
張哲道放聲大哭，抱住了張繼先的腿，如同一個小孩一般。
“哲道，事到如今已經太晚了，第一戒律的執行，無法收回。”
張繼先有些沙啞地說道，張哲道被逐出龍虎山的這十四年，他常常會夢到張哲道。
夢中，張哲道在俗世娶妻生子，生活和樂美滿。
可現實，他卻不得不親手將張哲道處死。
張哲道站了起來，抹掉臉上的眼淚。
“天師，犯下的錯，我一併承擔。”
張繼先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才從張哲道身上看到，曾經那個龍虎山大師兄的影子。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個請求。”
張哲道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此時，籠罩着他多年的怨恨和陰影伴隨着真相的道出全部都煙消雲散了，心頭一片坦蕩。
“說吧。”
張繼先說道，張哲道看着他的臉，深沉地說道。
“我想，抱抱您，稱呼您一聲，父親。”
張繼先身子一顫，他怎麼也沒想到，張哲道的遺願會是這個。
雖然，張哲道這一輩都是他看着長大的，也都如他的孩子一般。
但，以父子關係相稱相處，在龍虎山上是不被允許的。
“也罷。”
張繼先嘆道，難道，張哲道這樣的遺願都不能滿足他嗎？
張哲道得到了張繼先的允許，緊緊地抱住了張繼先。
“父親！”
張繼先無語凝咽，兩滴清淚，砸落在了張哲道的肩膀上。
良久，張哲道鬆開了張繼先，一臉滿足和欣然。
“天師，執行戒律吧。”
張哲道重新跪倒在地上，珍而重之地將地上的天師袍疊放好。
“哲宇師弟，你的實力，還是遠遠不夠啊！要快快成長起來，才能爲天師分憂解難。”
張哲道背對着張哲宇，說道。
張哲宇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張哲宇一衆師弟都退出了廟宇，留下張繼先和張哲道在裏面。
“龍虎山孽徒張哲道，叛出龍虎山，爲禍一方。列代祖師爺在上，今日，龍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師，代天行法，斬除孽徒……”
天師的朗朗判詞響起，衆人盤腿坐在廟門口，一片沉默。
遠在楚州的趙林峯，突然擡起了頭看向龍虎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