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湖而建。
夜晚窗外燈光柔和。
倒是有幾分身在民宿的恍惚感。
“今天本來是來探望大姚的傷勢，然後找機會去菲尼克斯拜訪你，聽說你今晚也要過來，所以我便多等了一會，想跟你這新晉的籃球巨星見一面，唐突了些。”
張局溫和的笑道。
“張局，能見到你是我的榮幸。”林飛渡謙遜的點頭。
“在M國生活習慣嗎？”
“習慣倒是慢慢習慣了，只是獨在異鄉爲異客，始終有孤獨感。”
“平時除了打球，還有其他愛好嗎？”
“沒有，除了比賽就是訓練。”
二人閒談幾句。
張局漸漸感到詫異。
他知道林飛渡只有十九歲。
在國內聯賽，他見過一些天才小將。
十八、九歲甚至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都懵懵懂懂如同少年。
見到自己要麼很侷促，要麼是無知的模樣。
很少有像面前的林飛渡這般。
自如。
且老成。
“國內能出現大姚跟你這樣的籃球天才，國之幸事。”
張局再度發出這樣的感慨。
“不敢當。”林飛渡的回答與大姚一致。
“只可惜除了你們，籃壇已逐漸凋零，青年一輩，我看不到希望。”
張局神色黯然。
“這？！”
林飛渡一怔。
這話說的挺嚴重，他不知道怎麼回。
“知道嗎？我們已經做了一組數據，對於後面的全球性賽事，通過沙盤的推演，發現我們華國籃壇將逐漸落後於整個世界的水平。”
張局說着，看向林飛渡：
“這樣的推演，已經把你放在了籃壇的核心位置上。”
“也就是說，華國籃壇在擁有你的情況下，還是在走下坡路。”
“你的實力有目共睹，所以並不是說你的實力不足，而是你主打外線，而我們華國籃壇內線人才凋零，無人能堪大用。”
“內外不均衡，在國際上，很吹虧！”
說到這裏，張局再度嘆了一口氣。
“我記得……”大姚緩緩說道：“在我剛進國青營的時候，張局也剛上任。那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面，您便請我去吃了頓飯。”
張局點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回憶着過往，忍不住笑了笑。
“我也一直記得！那天您喝了些酒，跟我說過，你想要的看到華國籃壇能夠衝破原有的成績枷鎖，至今除了省隊到過世界第五。整個華國國家隊，最好的成績只是第八。您想要帶領國家隊突破第八。”大姚說道。
“是啊。”張局落寞一笑：“一切卻都成了幻影。”
‘對不起……’
“你爲什麼要道歉？”張局詫異的看向大姚。
“如果不是這傷勢太嚴重，我就能與林飛渡在未來組成強大的內外線組合，我們將有望在國際賽事上更進一步。”
“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我只希望你好好養傷，如果你真的選擇直接退役，我尊重你的選擇。”張局緩緩說道。
林飛渡看向大姚。
儘管他已經知道，大姚即將退役。
但是沒想到，如今的大姚已經萌生了這樣的想法。
“飛渡……”見林飛渡看着自己，大姚點了點頭，說道：“我有退役的打算。”
林飛渡默然。
雖然知道這是必將發生的事情。
氣氛有些凝滯。
張局說道：“我們打算實行斷代培養計劃。”
“霓虹國的乒乓球斷代培養計劃？”大姚跟林飛渡都吃了一驚。
斷代培養計劃指的是，將所有的體育資源集中在娃娃一代的身上，中青年一代直接放棄培養。
霓虹國就因乒乓球始終無法打出成績，於是開展了斷代計劃。
若華國籃壇執行此計劃——
是臥薪嚐膽。
也是壯士斷腕。
多年內，華國籃壇將凋零……
這意味着，有可能在張局任期內，終其生涯，都不能親手將籃壇送進世界更高的排名。
“當然，還沒有敲定，這只是一個思路。”張局苦笑。
他的眼中，有着無盡的悲傷。
若不是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他絕不願意選擇這樣的方法。
這是親手扼殺自己的夢想。
“我傷勢痊癒之後，試試看，或許沒有到醫生說的那麼嚴重。”大姚有些激動，提高了聲線。
他知道張局對籃壇抱有多麼大的期望。
二人有着亦師亦友般的感情。
他不忍心看對方如此掙扎。
“大姚，你是專業的運動員，你知道，這種級別的醫生，給出的建議不可能沒有根據。”張局擺了擺手。
“醫生說，大姚若繼續進行高強度的職業生涯，後半生有坐輪椅的風險。”張局向一旁的林飛渡解釋。
“如今，我華國外線出現林飛渡這樣的天才，如果我就這麼退了，簡直是浪費了他的天賦！”說到這裏，大姚恨恨的捶了一下沙發。
他不甘心。
如果林飛渡早一點橫空出世。
或者自己能夠不受傷！
那麼，憑藉自己的實力，配合林飛渡強勁的投射，必然有機會衝破華國在國際賽事固有的成績。
張局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這次見面，氣氛比較凝重。
三人雖然後來極盡的談一些高興地瑣事，仍舊沒能衝破精神上的陰霾。
臨別之際。
“飛渡。”張局說道：“斷代計劃如果實行，你將會成爲最直接的受害者，對此我很抱歉。”
如果實行了斷代計劃，那麼整個華國青年一代，將不會有強有力的隊友跟林飛渡匹配。
爲了保證新生代快速提升，國際大賽的機會全部給到新生代。
那麼以後的國際大賽，將會變成林飛渡帶着一羣比自己還要年輕的球員去戰鬥。
林飛渡則一定受到拖累。
“一切以大局爲重……”林飛渡表示理解。
……
……
從大姚家離開。
林飛渡乘坐夜間的航班趕回菲尼克斯。
今晚的談話，對他有較大的衝擊。
“前世的時候，大姚退役，籃壇按部就班在運作。”
“仍舊是一代新人接過上一代人的火炬。”
“爲什麼重生之後，卻突然出現了這個斷代計劃？”
林飛渡坐在飛機上，看着窗外。
月光撒在夜間的白雲上。
像是撒在雪地上一般。
看着窗外的大地，如俯瞰小人國。
“難道是前世也提出過斷代計劃，只是被否決了嗎？”
“還是說，這一世，世界的運行出現了變化。”
他感到一陣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