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貴妃還在閉門思過,他自是不能去見她,唯恐惹了太后不快。

    皇帝尋思了片刻,命御醫拿來一株萬年人蔘,又命宮人換了個上好的楠木盒子,送去了太后那裏。

    “兒臣今日得了一株萬年人蔘,特意拿來送給母后。”

    太后懶懶地瞥了一眼過去,微笑着命尹嬤嬤收下。

    皇帝坐在了太后的對面,滿是苦惱地同她道,“母后,兒臣有一事相托。”

    若非是棘手的難事,皇帝還真不會開這個口。

    這麼些年過去了,他還不曾有求於太后。

    今日開了尊口,倒是叫太后有些意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難倒了這不可一世的皇帝。

    細問之下才知道,原是因虞晚舟。

    “晚舟那丫頭,雖說很是乖巧,可不知道是否是因她自幼不在宮裏長大的緣故,行事甚是不牢靠,着實有辱皇室,還請母后費心一二,好好教導她。”

    太后冷眼看着皇帝滿臉愁容,心中泛起一陣冷笑。

    她對這個嫡親公主小時候的模樣,還是有些印象的。

    那孩子打小就機靈聰慧,若非有虞閣老壓着這個小魔女,恐怕整個皇宮都能被她給掀翻了。

    可如今,人人卻都說這位嫡親的公主遠不如那鎮南王府的禾霓郡主。

    若是她自小養在前虞皇后身邊,由虞閣老親自教導,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般膽怯草包的樣子。

    如今倒是嫌這嫡親公主給自己招惹禍事,不如鎮南王府的郡主了。

    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爲皇帝他自個兒作的。

    “她平日如何,寡人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可她竟是求人求到了鎮南王府,我南蜀皇室的顏面都要被她丟盡了。”

    太后挑了一下眉,又細問了一番,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這事卻怎麼同虞晚舟與她說的不一樣?

    “皇帝,在你來之前,嫡親公主也來找過我,說的雖是同一件事情,卻與禾霓郡主的話有些出入。”

    她聲音有些冷了下來。

    莫說現在虞晚舟是她用的甚是稱手的一枚棋子,便是爲了皇室顏面,她也要爲這位嫡親公主說話。

    皇帝愣了一下,“還能有什麼出入?”

    太后拿着杯蓋,一下下地拂過茶麪,甚是有耐心地撇去茶葉,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

    她沒有說話,尹嬤嬤隨即朝皇帝俯身。

    “公主來的時候,老奴就伺候在旁。”

    尹嬤嬤給皇帝也沏上了一盞茶,這才道,“公主來時,臉色同皇上一樣愁苦。”

    “她愁什麼?”皇帝冷哼一聲,用力地甩袖,很是不耐。

    “公主說,郡主自薦,要派鎮南王府的士兵入宮保護她,她多番推辭,可郡主卻以爲她是膽小,不敢同皇上您說,這才找上了您。”

    尹嬤嬤一字一句說的又緩又慢,皇帝的眉頭也愈發蹙得緊了。

    “公主還說,她寧願不要體面,留下策宸凨在身邊,也不願意讓皇室丟了顏面,只是她勸不了郡主,這不,急急忙忙地來找太后。”

    尹嬤嬤說罷,太后才挑眉看向皇帝,意味深長地道,“這鎮南王府可真有意思,今日公主來同哀家說時,哀家還以爲王府是想逼宮。”

    當年皇帝的皇位可是從鎮南王手裏奪來的。

    這些年皇帝派他去鎮守邊疆,恐怕心裏一直壓着一股氣在。

    “那郡主心思深沉,腦子又活絡,斷不可盡信她的話。”

    太后拍了拍皇帝的手背,提醒道,“更何況,晚舟纔是公主,再如何愚鈍,也不至於真的不分輕重。”

    此事連誰說真話誰說假話都不用去追究。

    太后已經拍了板,認定了是郡主在耍心眼。

    皇帝經太后一番提點,這纔想起郡主最開始在他面前隻字未提公主求她一事,是後來見他發了怒,這才把虞晚舟牽扯上了。

    如此,更是不用再去細查。

    “皇上,前夜在荷花池邊的事情,哀家也聽說了,你再如何不待見她,也斷不可將態度擺的那麼明顯,連她的性命都不顧。”

    叫無惡不作的海寇看了笑話。

    太后搖頭,很是不滿。

    若是她的皇子,又怎麼會犯蠢至此。

    只可惜,她的皇子夭折之後,她再無所出,這才繼了這個幼年喪母的皇子。

    若那時她知道這皇子愚鈍又狂大無知,她還不如扶持那鎮南王。

    太后有些頭疼,垂眸按了按太陽穴。

    皇帝自知鬧了一場烏龍,又被太后訓斥了一頓,也坐不下去,隨即起身,“兒臣不打擾母后休息了。”

    當夜,鎮南王原是已經收拾了行囊,要回邊疆鎮守,卻被一道皇命攔下。

    傳指的公公是在城門口攔下鎮南王的。

    他將聖旨遞給了王爺,又俯身畢恭畢敬地道,“王爺,這麼多年也辛苦了,皇上念在兄弟之情,留你久居京城,往後您可就享福了。”

    雖沒有命他即刻交出兵權,但這也是遲早的事情。

    鎮南王心裏很是納悶,想他近日伏小做低,皇帝明明已經消了氣,怎麼還這個節骨眼上,還是變相將他囚在了京城。

    他當即騎馬飛奔至皇宮,一路上無人阻攔,卻在皇帝寢宮前,被冷麪俊首的少年侍衛攔了下來。

    “王爺,皇上已經睡下了,請明日再來。”

    若是旁人,他或許給點好處,又或是說些威逼利誘的話,便是放他進殿了

    可偏偏是策宸凨。

    此人目中無人,向來只聽皇上的命令行事。

    王爺僵持了一會,沒有堅持,他沒必要硬碰硬,轉身就要離開,卻是被策宸凨喊住了。

    “王爺若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儘可去問郡主。”

    不光是鎮南王愣在當場,就連石淵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策宸凨。

    他居然會好心提點鎮南王。

    這根本就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此事,本王記下了,望日有機會,會還恩。”

    “不必。”少年冷冷淡淡。

    他本就不是稀罕這些小恩小惠的人。

    鎮南王一心要回去質問他的好女兒,眼下也沒有理會策宸凨的不給面子。

    待他走後好久,石淵才問道,“你爲何幫王爺?”

    世人都說,鎮南王比皇帝更適合坐這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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