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與她皇帝老爹的嫌隙越大,對她而言,越是一樁好事。
策宸凨的耳力極好,公主的言語皆是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他好看懶散的眉目有些涼。
果真,誰在公主的手上,都會成爲一枚棋子,不僅不自知,還在沾沾自喜利用了公主。
殊不知自己纔是那個被利用了的人。
少年薄脣微微揚起的弧度若有似無,驚得石淵睜大了眼睛。
“你......是在笑嗎?”
策宸凨眼刀涼涼地掃了過去,“你看錯了。”
石淵只覺後頸頗涼,立馬閉嘴。
可他心裏卻是想着:此地無銀三百兩,這策宸凨絕對有問題。
鎮南王的寢房窗戶緊閉,苦澀難聞的藥味站在屋外就能聞到。
“我爹病得很厲害,若是要進去見他,最好蒙上面紗,遮住口鼻。”
蘇禾霓遞給了虞晚舟一塊麪紗,自己也拿了一塊麪紗掛在了耳朵上。
房門被推開,蘇禾霓喊了一聲爹之後,才拉着虞晚舟走了進去。
屋內有些不透光,依稀能看見鎮南王躺在病牀上,面色有些白。
他時不時地咳嗽,見虞晚舟來了,喫力地起身,要下榻行禮。
“王爺不必了,請安生歇息。”
虞晚舟緩步走了過去,在鎮南王已經一腳踏在地上時,纔開了口。
鎮南王聞言,咳嗽愈發厲害了起來,彎着身子咳得面容通紅。
蘇禾霓連忙走過去,把他扶到了牀上,又蓋上了被褥。
“晚舟,我爹這個樣子,還是讓他好好歇息,有什麼事情,我們去外頭談。”
做戲做成了這樣樣子,虞晚舟理應能回去同皇帝交差了。
少女只是擰着秀眉,點了點頭,並未強求。
她在王府待了小半個時辰,蘇禾霓不怕被她看出破綻,倒是忌憚隨行的策宸凨。
見她要走,蘇禾霓鬆了口氣。
府內的管家腳步匆匆,站在了廳外,對着蘇禾霓使了個眼色。
“近日府內事情諸多,我便不留你了。”她如是說道。
蘇禾霓親自把虞晚舟送上了馬車。
王府門前聚集的百姓不僅沒有少,反而愈發多了起來。
策宸凨翻身上馬,手執着繮繩,眼眸冷冷地看着鎮南王府的匾額。
“看來鎮南王府的確是掏空了,皇上多慮了。”石淵如是說着,面生一派輕鬆。
他出生於獵戶,他爹有幸救下一位大臣,這才得了機緣,將他送入宮中當一位侍衛。
故而石淵根本就看不出王府內值錢的玩意有多少,他只當是再尋常不過的物件。
策宸凨看了眼石淵,思慮幾息之後,冷聲反問道,“當真?”
石淵是個聰明人,一聽此話,便知自己看走了眼,他噓聲不再多言。
但他有些想不明白,那些寶貝都藏在了哪裏。
馬車行駛在半道上,突然幾個持着大刀的黑衣人衝破人羣,朝着馬車刺去。
此處距離王府不是太遠,動靜早已傳進了王府內院,可王府大門卻是緊閉着,連守門的門徒也不見了蹤影。
石淵咬牙砍了面前的黑衣人一刀,轉頭衝着策宸凨急道,“此處離鎮南王府很近,你輕功比我好,快去搬救兵!”
馬車內的玉錦面如土灰,她後背緊緊貼着馬車壁,本就害怕,聽見石淵這番話,更是瑟瑟發抖着。
虞晚舟卻是神色淡然,手裏還抓着一把新出爐的瓜子。
幾個黑衣人,何須要出動王府侍衛,他策宸凨一人足矣。
當玉錦望過來時,她頓住了嗑瓜子的動作,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模樣緊張。
“公主,要不我們下車逃吧!”
待在馬車上委實不安全。
“他們的目標是我,只會追着我。”
虞晚舟忽而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她,“你要是害怕,大可自行逃走。我不會怪你的。”
若真有危險,玉錦也保護不了她,與其拉一個墊背這般作孽,倒不如逃走一個是一個。
玉錦卻搖搖頭,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我的命是公主的,我再也不會棄公主不顧。”
虞晚舟眸底微微一震,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玉錦,“......”
“我知道公主在想什麼,可若沒有公主,世上早就沒有玉錦這個人了,公主在何處,玉錦就在何處。”
她話音方落,一柄大刀瞬間刺入馬車內壁,直直地停在了玉錦的面前,着實把她驚得倒吸了一口氣,不再敢說什麼。
虞晚舟連忙把她拉起,護在了身後,安慰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玉錦呼吸幾息之間,已經緩了過來,連忙伸出胳膊,橫在了虞晚舟的身前,“公主,我不害怕,要死我也要死在公主的前頭。”
這刺客的武功路數與當日在城門前的白玉部落賊人的路數別無二致。
虞晚舟蹙眉,當真是他們?
她還以爲霍古當日是隨口說說的,沒想到是認真的。
少女微微嘆氣,果真與虎謀皮得小心謹慎。
馬車外的宮中侍衛似乎落於下風,石淵還在高聲對着策宸凨喊,“你快去找救兵!”
策宸凨背後的傷本就沒有好,十幾招下來,後背已是被鮮血浸溼了,鮮血順着手臂,一路滑落至手指落下,與紅色的劍穗融爲了一體。
觸目驚心。
虞晚舟探出頭,就見擋在馬車前的冷麪少年額前覆着一層碎汗。
再這樣打下去,誰都別想活。
“策宸凨,去鎮南王府。”
不管鎮南王府的人究竟願不願意出手,倘若她今日真的交代在這了,好歹保住了策宸凨的命。
冷峻的少年侍衛顯然不願意離開,他抵着直刺而來的大刀,後背猛地靠在馬車上,喉間溢出悶哼聲。
馬車隨之晃了幾晃。
虞晚舟隨即附在他耳旁,輕聲道,“我們不能都折在了這裏,若是我真出事了,你記得冤有頭債有主,爲我報仇別找錯了人。”
是她父皇把她推出來當誘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