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宸凨看着她的模樣,勾了勾脣,似乎失笑了下。
“公主不再去做個人情?”
她這個小狐狸騙子,裏子面子總歸是要有始有終的一致纔是。
虞晚舟也慣僞裝的很好,不知爲何這次卻有點懈怠了。
經他提醒,虞晚舟這才走到了尉遲浩的面前頓下,神情頗爲的關切。
“你這是怎麼了?誰把你弄成了這樣?”
海風拂過她的臉龐,少女的雙眸氤氳着水霧,只稍一眨眼,晶瑩的淚珠就掉落了下來。
張白和霍古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若是我沒有記錯,要殺尉遲浩的人,不正是她嗎?”
張白轉頭看向霍古。
只見霍古眉頭擰着,很是沉重的點了點頭。
好在當日虞晚舟寫血書的時候,並未把他的名字寫上去,不然照策宸凨那小子惟命是從的性子,指不定手刃他。
霍古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張白的肩膀,“往後對公主恭敬一點。”
兩人對視了一眼,慎之又慎地點了點頭。
一同轉過身去時,恰好瞧見那站在篝火旁身長玉立的少年正漫不經心地用帕子擦拭着冷劍。
晨風拂過這兩人的後腦勺,張白和霍古頓覺渾身冰涼。
公主,他們惹不起。
這姓策的小子,他們也打不過......
身後傳來公主那嬌滴滴的聲音,“可我要怎麼同他們說?我自己也是他們的俘虜啊。”
尉遲浩躺在沙灘上,閉了閉眼,不過是說幾句話,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戾氣,身上的沙子壓得他也透不過氣來。
“公主,能不能幫我把身上的沙子撥開?”
虞晚舟連連點頭,那凝在她下巴處的一滴淚水滑落,沒入了沙子裏。
她徒手挖着沙子,可沒挖幾下,眉頭就擰了起來,她的眼眶比適才更紅。
尉遲浩看了眼,公主的雙手沾滿了沙子,有不少地方竟是磨出了血印子。
公主還真是......嬌生慣養。
但是虞晚舟並沒有說什麼,她咬着脣,繼續埋頭挖着。
策宸凨遠遠地看着,堅毅的下巴緊繃着,幽深的眼眸微眯,看向了身側的霍古。
霍古無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後,召來了兩個海寇,附耳說了些什麼。
過一會,兩個海寇已經走了過去,把虞晚舟從尉遲浩的身旁趕走。
起身離開時,虞晚舟還不忘回頭對尉遲浩喊道,“你等我救你!別放棄。”
尉遲浩無望的心裏頭竄起了一絲希望。
眼下,只有公主能救他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衝着虞晚舟的背影高聲喊道,“公主,不要信策宸凨,他是叛徒,他和海寇是一夥的。”
虞晚舟故作怔愣,模樣怯怯地點了點頭。
張白嗤笑了一聲,低聲嘟囔道,“公主和我們也是一夥的。”
岸邊的風很大,溼度也很重,虞晚舟尋了一棵老樹下坐着,垂首認真地拍去手上的細沙子。
她根本不怕疼,只是不少的沙子陷在了傷口裏,撥弄不出去,她不禁蹙起了秀眉。
他一言不發地拉過虞晚舟的手,用帕子擦拭着她的手,碰到細小的傷口時,力道很是輕,卻又能把那些沙子擦去。
少女單手撐着下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他垂首爲自己處理傷口的模樣說不出的好看。
可過了一會,虞晚舟才發現他神色陰沉,眉宇間覆着一層不易被人察覺的冷意。
“怎麼了?”
適才他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心情又不好了?
這人的性子多少有點陰晴不定。
策宸凨沒有說話,只是沉沉地擡眸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虞晚舟知道問題出在了她的身上。
可她苦思了半響,也沒能想到自己做了什麼得罪了他。
“我做錯了什麼嗎?”
她歪着腦袋,甚是不解地湊近了他。
少女身上獨特的沁香突如其來的灌入鼻息,策宸凨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身子往後仰了半寸,睨看着她。
“我原以爲你的性子變了,原是沒有。”
虞晚舟愣了半響,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適才沒有發現,這會兒雙手上面的沙子被清理乾淨了,手心手背滿是細小的傷口。
她原是什麼性子?
虞晚舟有些悵然,她僞裝的太久,自己都不大記得了。
“你倒是說說,我原是什麼性子的?”
少年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別過臉去不再說話。
她自小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性子,真把她惹急了,她是潑出去的水連盆子都不會要的那種。
“往後別再如此。”
策宸凨轉過身,提着長劍,往前走了幾步後,忽而又轉身折返。
看着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虞晚舟愣了愣,“怎麼了?”
“公主不是喜歡利用我殺人麼?”
少女怔愣地點了點頭,她倒是從未掩飾過這一點。
策宸凨是這世上最稱手的利劍,若非如此,她皇帝老爹也不會如此重用到捨不得殺了他。
“以後請公主的手上別再沾血。”
這麼好看的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沾上了血,就髒了。
他瞧着礙眼。
虞晚舟擰着眉頭,看着他大步離開,有點納悶。
管他什麼事情?
李大夫揣着一瓶藥膏走了過來,虞晚舟接過後,打開蓋子還未細聞,那草藥味道就已經直衝她的鼻息而去。
應當是剛剛熬出來的藥膏,藥草味纔會如此重。
“策將軍甚是細心,還是他提醒老臣給公主熬藥膏的。”
膏藥抹在傷口上,頗爲的清涼。
她輕輕地吹了幾下,突然就聽見尉遲浩發出了慘烈的嘶叫聲。
“公主!救我!”
虞晚舟眉眼未擡,繼續垂眸吹着手上的傷口。
半響過後,策宸凨提劍歸來,鮮血沒入了沙灘裏,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道揮之不去。
他沒有殺尉遲浩,只是在他原先的傷口上又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