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石淵一咬牙,自己換上了便裝,趁夜出了宮。
翌日清晨,到皇帝跟前來報信的是另一個侍衛,皇帝看了他半響,才問道,“石淵呢?”
“石侍衛昨夜已經出宮,爲皇上您報信去了。”
“......”
皇帝拿起桌上的硯臺狠狠地砸了過去,“糊塗!整個皇宮難道就找不出一個送信的人了嗎?”
那侍衛驚恐地跪在了地上,一言不發。
楚美人來找皇帝時,皇帝正氣得連飯都喫不下去。
自從那晚兵變,皇帝爲了逃命,竟是躲進了蛇窖之中。
他一進去,就被那腐敗血腥的味道給活生生地吐了一地。
那些被他丟進去的嬪妃們,大多都被毒蛇咬死了,只剩下這一位楚美人還活着。
楚美人見是皇帝,激動萬分,把搶來的那三瓶雄黃粉獻給了皇上。
皇上拿着救命的雄黃粉,神色古怪,沒有他的命令,誰敢偷偷塞給這些犯了錯的嬪妃雄黃粉?
“愛妃,這雄黃粉是從何而來?”
“是嫡親公主給的。”楚美人想起虞晚舟臨走時的那恨不得剮了她們的眼神,就後怕的哆嗦了起來。
還來不及等她向皇帝打小報告,只聽皇帝瞭然道,“晚舟啊,的確也只有她心腸軟,敢偷偷給你們雄黃粉保命。”
楚美人聽了此言,硬生生地把話全部吞回了肚子裏。
後來,她在蛇窖之中陪了皇帝一整夜,待叛軍被逼出了皇宮後,皇帝念她與自己同生共死過一回,特赦了她。
楚美人歡喜地不行,當夜侍寢耳鬢廝磨時,她又想起了虞晚舟。
她得在虞晚舟被找回宮之前,把她的真正面目告訴皇帝。
是以,她把虞晚舟在蛇窖中所言之事都說了出來,皇帝卻是不信。
“皇上,公主從未放棄過爲她母后報仇,她如今裝得甚是乖順聽話,可皇帝您還記得她年幼時是個什麼模樣的孩子嗎?”
皇帝皺着眉頭,回想了起來。
他本就不待見虞皇后,故而對這位嫡親公主也不喜歡,每每見了她,都會生一肚子的氣,不是打就是罰。
至於年幼的虞晚舟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惹得他生氣,他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但皇帝唯有一個優點,他知道自己是什麼德行的。
虞晚舟是品行高尚的虞閣老親自教導的,便是年幼再頑劣,又能頑劣到哪裏去。
約莫是因爲他自己看這個女兒不順眼,才處處罰她,同她的性子好還是壞,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皇帝沉着臉,翻了個身,背對着楚美人,“晚舟是寡人嫡親的公主!她的性子是最溫順不過的,寡人還能不清楚?”
“可是......”楚美人不死心,咬着下脣,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皇帝硬生生地打斷了。
“前虞皇后死的時候,晚舟才五歲,那麼小的年紀,她能記得住什麼?”
皇帝冷哼一聲,“她初回宮時,寡人安排了宮人,在她的寢宮內掛了幾幅美人圖,其中就有她生母前虞皇后的,她不僅沒有認出來,還讓人把那些美人圖都收了回去,又重新掛上了山水畫。”
“萬一......萬一她是隱忍做戲呢?”楚美人急了。
她聽過虞晚舟的真心話,見過她的真面目,知道她爲報仇,能咬牙忍下多少事情!
皇帝不耐地揮手,“往後,別再說詆譭公主之言,她的身份代表的是寡人整個南蜀皇室的顏面。”
楚美人見皇帝真的動了怒,不敢再多言語,唯恐把他激怒後,自己又被丟回了蛇窖。
過了幾日,她又想去太后面前告狀。
可她候在太后殿前時,卻是聽聞兵變那晚,是公主主動站了出去,保護了太后。
楚美人一下子泄了氣,想來太后也不會信她的言辭。
正當楚美人苦思冥想怎麼揭穿虞晚舟的真面目時,她聽宮中侍衛說起蘇禾霓郡主想殺了虞晚舟,又聽說鎮南王命一支鐵騎兵出了城。
攻破宮門就在眼前,鎮南王怎麼會願意分一支兵出城?
無非是找到了虞晚舟的下落,派人去追殺她了。
楚美人思來想去,越發覺得這就是鎮南王派兵出城的理由,心裏說不出的高興,便是來殿前找皇帝用膳。
皇帝正在盛怒中,見她來了,劈頭蓋臉的無端端罵了一頓。
楚美人笑着走進去,卻是哭着跑出來的。
她恨死了皇帝,自然也不會把她的猜測告訴皇帝。
經過御花園的石橋時,那池塘裏的荷花已經敗落了。
一兩個宮女正蹲在石橋下方哭着。
“別哭啊,只要把公主找回來,民心自是能回來,這宮門就破不了了。”
另一個小宮女哭哭啼啼地道,“只有公主能救我們嗎?”
一旁的宮女點了點頭。
“那我們快些爲公主祈禱,祈禱她平安無事,儘快回來。”
祈禱?
楚美人怒火攻心,捏緊了拳頭,冷着臉擡步走下了石橋,睨着她們,清了清嗓子。
兩個小宮女驚嚇得跪在了她的面前,面上還掛着眼淚。
“哭什麼?在爲嫡親公主哭喪不成?”
楚美人惡毒的言語着實驚到了這兩個宮女。
她們搖了搖頭,連連說不是。
“她一個草包公主能有什麼能救你們?指不定現在死在了哪裏,你們還是祈禱能逃出宮吧。”
兩個小宮女對視了一眼,起了一個心念。
當夜,她們就揹着包袱偷偷地站在了宮牆後頭,手裏頭還拿着麻繩。
甩了好幾下,她們才把麻繩綁着鉤子的一端抓住了瓦片。
宮牆的另一方下面,站着幾個黑衣人。
虞晚舟正仰頭看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鉤子。
“那是什麼?”
“看來有人想逃出宮去。”
策宸凨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冷聲回着。
他頓了頓後,忽而挑眉問道,“公主沒用過嗎?”
此言驚得虞晚舟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身旁的張白和霍古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