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近日尤爲關切皇帝,命身邊的尹嬤嬤搬了幾個火爐給皇帝。
以往的火爐容易嗆人,太后這次得了個新的火爐,用着着實不錯,便是明人多造了幾個,給了皇帝。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着尹嬤嬤拿着一個陶瓷瓶子,望那火爐裏頭倒着什麼,他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尹嬤嬤手裏頭拿的是什麼東西?”
尹嬤嬤不慌不忙的起身,雙手遞了過去。
“是太后親手所制的寧神香精,用料是夏日裏宮中御花園裏的荷花,原本太后是留做自己用的,可她老人家聽聞您時常頭疼,又聽太醫說荷花香精能緩解頭疾,便是讓老奴加在着火爐裏頭。”
皇帝拿着那陶瓷瓶子,放在鼻子下方聞了聞,的確是再熟悉不過的荷花香味。
“太后有心了。”
皇帝把那陶瓷瓶子給了身旁伺候的小太監,小太監隨即又滴了幾滴香精在案桌上的香爐裏。
石淵照常入宮來向皇帝稟報公主府的一切事宜的時候,一踏進殿內,就聞了這股香味。
他下意識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這香味實在是太過濃郁了。
皇帝卻是坐在龍椅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他自己也沒有起疑,畢竟尹嬤嬤說了,這是寧神所用的香精,困一些實屬正常。
“因受隔壁楚家大火連累,公主府近日一直在修建,好在沒有人員傷亡。”
石淵稟報的都是一些小事情。
皇帝壓根就不想知道這些,他打着哈欠,單手撐着腦袋,眉頭蹙成了一個川字。
淳貴妃踏入寢宮的時候,正好石淵在稟報,“駙馬早起爲公主買了城內的一家肉包子。”
“肉包罷了,這種小事你要稟報?”
她經過石淵身旁,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而後站在了皇帝的身後,擡起纖纖玉手,輕輕地按在了皇帝的頭上。
皇帝卻是拉過了淳貴妃的手,“今日不用,太后命人拿來的荷花香精甚是有用,寡人此時不覺得頭疼。”
他說罷低頭一看,卻見淳貴妃往日染着豆蔻的指甲,今日被修剪的很短。
“愛妃你這是......”
淳貴妃最是愛美,僅僅是指甲,她每日都要變着花樣的染上顏色,如今不光被剪短了,連那些顏色也卸掉了。
“臣妾怕自己的指甲傷到皇上,這才剪了。”
她委屈地低下頭時,瞥了一眼桌上的那瓶荷花香精,擡手擦了擦鼻子,一副要哭的樣子。
“沒想到皇上不需要臣妾了,不過也好,只要皇上不頭疼了,要臣妾做什麼犧牲都可以。”
皇帝感動不已。
而站在案桌前的石淵卻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平日在府裏就看夠了駙馬和公主恩愛,這會兒入了宮,還是逃脫不開。
皇帝哄了一會淳貴妃,淳貴妃坐在他的腿上,有意無意地瞥了眼石淵,想到了她剛進來聽到的事情。
“皇上,這些日子臣妾失了常性,你不怪我,可是難免公主對我有意見。”
她頓了頓,又提起了六皇子,“特別是當日我想讓城兒記在她母后名下的事情,臣妾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了,居然敢動這個念頭。”
皇帝長長的嘆了口。
“臣妾一心想與公主修好,雖還沒有想到該如何做,可適才聽這侍衛說,公主因爲駙馬給她買了個肉包,就感動得一塌糊塗,臣妾就甚至心疼她。”
皇帝不解地蹙眉,“心疼?”
這有什麼可心疼的?
“一個肉包罷了,公主定然是流落在民間十年,吃盡了苦頭,沒有得過什麼好東西,這纔會被一個肉包感動了。”
淳貴妃垂首,微紅的眼眶含着淚珠,“這一切都是臣妾當年的錯,但臣妾想讓公主明白,不能被這廉價的東西,收買了人心。”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皇帝,“皇上,您明白嗎?”
近日宮中事情繁多,戰事又起,皇帝倒還真的把虞晚舟出嫁當日交代她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
“到底還是愛妃爲寡人着想。”
深秋的夜晚,冷風突然吹開了窗戶,卷着冷意襲向落下的幔簾。
才被策宸凨放過的虞晚舟哆嗦了一下,望身旁溫暖的懷裏躲了躲,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公主府內點起了燭火,半個時辰後,王御醫被匆匆請來。
“......駙馬,公主真的沒有大礙。”
策宸凨負手在後,蹙眉冷聲道,“她身子弱,適才打了個噴嚏,會不會是受寒了?”
受寒了那就喝上一碗薑湯驅寒啊!
王御醫甚是無語,可這話只能吞進自己的肚子裏。
他維持着身爲御醫的笑意,耐着性子道,“公主的脈象並無大概,若真的有,那就是......駙馬你節制一下。”
“......”
虞晚舟躺在牀上翻了個身,臉上羞得通紅,好在幔簾落下,還隔着一道屏風。
末了,王御醫強忍着睏意,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寫了幾個補方。
他把補方交給駙馬的時候,策宸凨皺着眉頭一張張得看了過去。
最後,他蹙眉冷聲問道,“公主爲何打噴嚏?”
“......”王御醫怔愣了幾息,俯身道,“季節轉換所至,等公主適應了秋季,也就好了。”
“適應?”
策宸凨有些不滿,臉色也沉了下來。
王御醫連忙抽出了一張補方,“這張補方,能緩解公主的症狀。”
策宸凨這才勉強點了點頭,放人回府。
翌日,宮裏頭遞來了一個帖子,是皇帝親自請公主回宮一趟。
虞晚舟心裏頭莫名的有些不安,昨日夜裏那種冷意突然又襲上心頭。
策宸凨握住了她的手,“我陪你上馬車,就在宮外頭等着。”
虞晚舟每次入宮,都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尤其是那淳貴妃已經對她起了殺心。
策宸凨想了想,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竹筒,塞給了她,“若有什麼威脅,你發信號給我。”
虞晚舟握着那小竹筒,心裏頭倒是安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