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原只是虛虛俯了身,便算是行禮了。

    可這禮節,不論是在南蜀,還是在白玉部落,都不合規矩。

    虞晚舟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裏,看着她微微笑着。

    那夫人被這毫無威脅的眼神震懾住了,心裏頭莫名地發虛,便是又行了一禮,端的是南蜀正統的禮節。

    等她起身,虞晚舟低頭撫了撫自己的衣襬,笑着道,“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在大街上對我行南蜀之禮,我如何受得?”

    那夫人心裏頭壓着一股子氣,面上的笑意也是僵着,又是朝着她行了一禮,這一次,是新國的禮節。

    虞晚舟這才滿意地讓人把這位夫人請了進來。

    這夫人跟在虞晚舟的身後,瞧着她瘦小的背影,眉頭輕蹙。

    這位可不是個善茬。

    等一入座,虞晚舟不等侍女端上茶水,便是對着那位夫人道,“夫人辛苦了。”

    夫人正那手裏的球還給了平武,聞言便是笑道,“不過是撿個球,算不得辛苦。”

    虞晚舟端起茶,撇了撇上頭的茶葉,不緊不慢地道,“我說的不是這樁事情。”

    “那是......”

    那夫人困惑了,不是這一樁事情,那又是哪一樁事情。

    “想來夫人是受皇上所託,來起個頭,同我交好的吧。”

    虞晚舟輕抿了一口茶,望外頭看了一眼。

    她坐在廳內,一眼望出去,就能看見宅子外頭的那條大街。

    “有不少人都在等着夫人你入我府上吧。”

    她什麼都知道。

    有些人看穿了,但是不點破。

    尤其是到了這位夫人的這個年紀,更是不會如此直白的就給人難堪。

    那夫人手裏端着茶,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既然公主知道我的來意便好,公主這性子直爽,倒是令人出乎意料。”

    虞晚舟勾了勾脣,拿起了適才放在桌子上的布料,轉頭問着溫涼夫人,溫涼夫人便是指了指一處,“公主,這裏錯了。”

    她便是又拿起剪子,將線剪斷。

    沒有人搭理那位夫人,可那位夫人依舊說着自個的話,倒也不尷尬。

    虞晚舟同溫涼夫人對視了一眼。

    皇帝派這位夫人來打頭陣,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公主,本夫人是南宮爵的夫人,原先在白玉部落也是有點地位的,如今新皇登基,建了新國,也有不少官家夫人同我熟絡......”

    “若是公主看得起本夫人,倒是可以同本夫人做忘年的閨中密友。”

    虞晚舟和溫涼夫人低頭專研着做衣服,並無人搭理她。

    只有府中的侍女在她喝完了一杯茶後,又上前給她添上了。

    就好似虞晚舟適才在門口說的那般。

    “請她進府喝口熱茶。”

    也就真的是讓她來喝茶的,並沒有要熟絡的意思。

    那位南宮爵夫人在喝下第三杯茶的時候,被晾在一旁的氣性已經壓不住了。

    “公主,本夫人勸你一句,莫要在擺架子,如今你是靠着夫君,纔有瞭如今着安生的日子,但是你也別忘了,你家夫君的爹孃,可是死在了你那父皇的手裏!”

    拿着針線的手微微一頓,虞晚舟紅脣微微一揚。

    她等了半天,不就是在等這一句麼。

    “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她說話嬌嬌軟軟的,沒說幾個字,就先紅了眼眶,頗爲委屈。

    廳內靜默了幾息。

    這是準備哭了?

    那南宮爵夫人盯了她一會,摸清了她的路數。

    同這位嬌滴滴的亡國公主打交道,就應該軟着來。

    她喫軟不喫硬。

    故而,這位南宮爵夫人微微一嘆,語氣軟了下來,“公主別誤會,我的意思,安生日子得之不易,你不同我們交好,讓攝政王夾在中間左右爲難,你捨得?”

    虞晚舟撇了撇嘴。

    “夫人想同我交好?”

    南宮爵夫人點了點頭。

    “可你適才那話裏話外都是瞧不起我這個亡國公主。”

    “......本夫人那是口不擇言......”

    虞晚舟垂着腦袋,含在眼眶裏的那眼淚要掉不掉的,頗爲委屈。

    “南宮爵也是口不擇言嗎?”

    南宮爵夫人聞言一愣,“什麼意思?”

    “那日新國未立,一衆臣子同新帝圍坐而議,不議如何安置難民,不議如何建立新律,卻揪着我這個亡國公主不放,偏要我家夫君休妻。”

    “......”

    虞晚舟微微一笑,可那笑臉卻是頗爲的勉強。

    “許是你家夫君還不知道吧,當初之所以能推翻南蜀皇朝,是本宮冒死把嶺南王送去了邊塞城鎮,這才讓起義的大軍有了個名頭能殺入皇城,才能讓你們白玉部落撿了個了漏。”

    “你什麼意思?沒有海寇,沒有嶺南王的三千精銳,也沒有策宸凨的大軍,我們白玉部落也遲早是能拿下你們南蜀的。”

    “是麼?”

    虞晚舟輕輕一笑,眸底流露出一抹不屑,“本宮年幼時就有印象,你們白玉部落一直在南蜀邊塞滋擾生事,可這十多年都過去了,你們怎麼還沒有拿下南蜀?”

    事實上,白玉部落就是來撿漏的。

    這番話把那南宮爵夫人氣得不輕,甩袖就走。

    “公主爲何不順了皇上的意思?這對你,對攝政王而言都沒有好結果。”

    溫涼夫人有些看不明白。

    虞晚舟慣來最是通透的,她也不是不能忍下委屈的人。

    怎麼如今這般不顧大局。

    虞晚舟微微一嘆,“我也不想如此,可是我沒有辦法。”

    “公主有苦衷?”

    溫涼夫人微微頷首,“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說。”

    “當然有要你幫忙的地方。”

    虞晚舟笑了笑,拿起了那布料,“沒有你,我這衣服可做不成。”

    溫涼夫人便是有俯身教着她。

    一日兩日過去,心細如溫涼夫人,也發現了虞晚舟不對勁的地方。

    公主甚是聰明,什麼事情一說就會,可前幾日她都能自己做出一件孩童衣服來,轉眼再做的時候,卻又不會了。

    不僅不會,她才教過的針腳,轉頭公主就忘了。

    第二件衣服做了足足八日才做出來。

    不過那樣式倒的確比第一件衣服要好很多。

    用溫涼夫人的評價來說,就是放在鋪子裏賣,至少也得要十五銀子。?0?2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