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宸凨哄了一路,直到馬車停在了自家王府前。

    他先行下了馬車,而後把手臂給了她。

    虞晚舟倨傲地擡着下巴,瞥了他一眼,雖是面上還鼓着腮幫子,尚且消氣,但還是把手遞給了他。

    “除了你,我還能把手遞給誰?”

    “你怎麼能不信我?”

    她埋怨了幾句,快步走進了府中,將他甩在了身後。

    王御醫是連夜進的王府。

    那個時候,虞晚舟已經睡着了。

    策宸凨寬衣坐在牀榻前,盯着王御醫給虞晚舟號脈。

    “把她的情況都給本王說清楚了,若是有半點隱瞞,本王多得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策宸凨想明白了,王御醫是虞晚舟的人。

    他若是不說點狠話,這個老滑頭嘴裏一定沒有半句實話。

    王御醫哆哆嗦嗦地跟在他的後頭,走出了屋外。

    “老臣的藥丸只能暫時壓制,毒一日不解,公主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

    他擡頭看着策宸凨緊繃着的臉色,連忙又道,“不過老臣已經研究出了公主所中的毒是如何做出來的,知道了是那幾味毒,便能找到解藥。”

    “要多久?”

    策宸凨冷聲問着。

    初春夜間的風,不知爲何有些喧囂,吹動着他的衣襬。

    王御醫覺得後脖子發冷。

    他低下了頭,“老臣實在是說不準。”

    “你研究出來的毒,自己可喫過了?”

    王御醫一愣,驚嚇地連忙跪在了地上。

    “老臣一定會治好公主的。”

    “十日,若是十日你還拿不出解藥,你就把那毒,自己喫下去。”

    他冷着面,跨過王御醫身旁,回了屋內。

    砰的一聲,聲音很輕。

    王御醫幾乎是跌坐在地上。

    十日......

    這怎麼可能!

    他又不是神醫再世!

    桑元卓應當很是看重皇位,也看重百姓是如何看待他的。

    巫妃死罪當誅,可偏生她也是個可憐的人。

    錯就錯在,她不該在殺了她爹之後,還要嫁禍到虞晚舟的頭上。

    從一個受害者成了一個施害者。

    桑元卓也知道,即便是他放過了巫妃,策宸凨也不會放過她。

    殺了巫妃,他就成了百姓眼中絕情寡義之人。

    可若是不殺巫妃,卻又成了徇私舞弊。

    如何做都不好。

    最後,他把巫妃押入大牢,終身囚在那裏,永生不得再見日光。

    他又親自用匕首割傷了手臂,代巫妃受過。

    如此一來,倒是堵住了悠悠衆口。

    阿童跪在他的身前,替他換上了藥,雖是冷着臉,可眼睛卻是紅着。

    策宸凨走進來的時候,她即刻收拾好了東西,走了出去。

    平日裏還會行禮,可今日卻是瞧都沒有瞧策宸凨。

    “皇上是不是該立新妃了?”

    桑元卓一聽此話,連連擺手,“別提這檔子事,寡人頭疼。”

    一個巫妃就夠他絞盡腦汁了。

    後宮裏頭再多一個人,怕是他不想要安生日子了。

    “阿童待你,一定不會和其他妃子一樣。”

    皇帝怔愣了片刻,搖頭道,“她自幼就跟在寡人的身邊,寡人只當她是個妹妹。”

    話音才落下,只聽外頭有盤子落地的清脆聲音。

    哐噹一聲,震得桑元卓僵直了身子。

    而後,屋裏頭的兩人聽見了急匆匆遠去的腳步聲。

    屋內靜默了幾息。

    桑元卓蹙眉看着策宸凨,“你本可以不說破她的。”

    “是皇上你親手破了她的夢。”

    點破的人又不是他。

    策宸凨挑眉回擊。

    桑元卓微微一嘆,轉口拿出了一本冊子,“這上頭都是白玉的名醫,若是公主有需要,你看看上面的人,也許能幫到她。”

    “她無礙,說她中毒的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爲了讓巫妃入坑。”

    虞晚舟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中毒了,策宸凨自是會在外頭維護她。

    雖是如此,桑元卓還是看見了策宸凨低頭將那名冊打開看了幾眼後,才又歸還給了他。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來回敲着。

    末了,他笑道,“如此最好。”

    等策宸凨離開了宮殿,桑元卓又命人招來了阿童。

    他平日裏一喊,阿童就跑到了他的跟前,根本就不用他等。

    可今日,竟是讓他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就差他險些自己去找她了。

    阿童端來了糕點,“適才糕點打翻了,我重新做了。”

    桑元卓盯着她,見她神色無恙,這才高興地拿起了一塊糕點喂進了嘴裏。

    “阿童的糕點,是最好喫的。”

    這倒不是他哄人的假話。

    他爹唯恐雙生子的祕密被族人發現,所以一直把他關在地窖裏。

    所有人都覺得,他放過了巫妃。

    可只有他知道,在那種終日見不到陽光的地方久了,人是會發瘋的。

    放過她?

    呵~

    這個女人險些毀了他的計劃,他怎麼會心軟!

    “當日在地窖,只有阿童做的糕點,才能讓寡人覺得是甜的。”

    阿童保持着沉默,沒有說話。

    “這世上當真有毒是能讓人失心瘋的?”

    阿童善用毒,自是瞭解。

    她點了點頭,“在我們白玉就有這樣的一種花。”

    頓了頓後,她又道,“之前你送給南蜀國的花中,就有那種花。”

    所以,虞晚舟中的,一定是這個花的毒。

    “可有解藥?”

    阿童斂下眉目,搖了搖頭,“傳說中有,但是我不知道解藥是什麼。”

    王御醫雖然做出了相似的毒藥,可所用的毒不同,他並不知道那花是毒。

    所以,他永遠都做不出解藥。

    “若是皇上需要,奴婢可以......”

    “不需要。”

    桑元卓勾了勾脣,合上了面前的奏摺。

    沒有人比他,更想除去虞晚舟。

    雖然他阿爹待他不好,可他那位哥哥桑元拓卻是待他甚好。

    在知道他的存在後,時常會來地窖見他,偶爾也會讓他扮作自己出去。

    因爲桑元拓,他才得以呼吸到外頭的空氣,沐浴到日光。

    甚至,在阿爹死後,桑元拓成爲了族長之後,他給了桑元卓一個面具,讓他帶着面具,離開了地窖。

    “我出去了,你不怕被族人發現我們是不吉利的雙生子嗎?”

    “怕什麼?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如今,他真的成了桑元拓,永永遠遠的代替了他。

    待他這麼好的人,就這麼死在了南蜀。

    就因爲南蜀公主能旺白玉部落。

    當時,桑元拓信了這個話。

    可在他死後,桑元卓找人查過,所謂的南蜀公主能讓白玉昌盛不衰,是虞晚舟爲了能回到宮裏,放出來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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