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念念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又往裏頭移了移,小身板緊緊地靠在了牆壁上後,拉了拉自己孃親的手。
“孃親,我怕你掉下去,你再過來些。”
虞晚舟不疑有他,便是又往裏頭挪了挪。
緊跟着,她感覺到身側一方塌陷了下來,男人就這麼躺在了她的身邊。
她微微一愣,閉上了眼睛。
沒有抗拒。
她今日是真的累了,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了。
只是她眼睛看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醒了就起來用早膳。”
策宸凨走過去,遞給了她一個溫熱的帕子。
從前他們也是這樣。
在暮江城的時候,他還是虞晚舟身邊盯着她,防止她逃婚的侍衛。
如今也是這樣,一步不離,也是怕她再次跑了。
虞晚舟接過了帕子,擦着臉蛋。
“你的藥呢?隨身帶着嗎?”
虞晚舟微微頷首,“在我隨身的小包裏。”
是一個小布包。
那裏頭什麼都有。
策宸凨打開一看,除了幾瓶藥之外,還有不少的紙。
他拿出來一看,上頭是王御醫的字跡,寫的都是一樣的內容,是虞晚舟如今的住處。
大概是王御醫怕她突然犯病,不記得自己是什麼人,住在哪裏,這纔在她身邊備下了這麼多紙。
“每瓶都要喫嗎?”
他擡頭看着虞晚舟點了點頭後。
“每瓶都要喫三顆。”
聞言,策宸凨把藥丸倒在了手心,拿着溫水,抵在了她的脣邊,等她喝了一口水潤過了嗓子後,才把藥喂進了她的嘴裏,再用水吞服。
這藥應該是很苦的。
虞晚舟那麼不怕苦的人,吃了之後也忍不住皺眉。
“今日下午,我們就啓程回去,念念第一次出來遊玩,我讓平武帶她出去了。”
“回去?”
虞晚舟眉頭緊鎖着,站了起來。
“我不能回去。”
策宸凨臉色即刻就沉了下來,他雙手抵在了虞晚舟的肩膀上。
“你以爲我找到了你,還能讓你離開?”
他的呼吸很沉,聲音緊繃的厲害,細細地聽,有些在顫抖了,是在極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你不就是怕你毒發後瘋了的模樣被我看見麼?”
策宸凨從袖中拿出了一瓶藥,倒了一顆出來,讓虞晚舟聞了聞。
這藥味她最熟悉不過了。
是這些年王御醫研製出來的毒藥,用在那些藥人身上的。
她一下子就慌了,伸手抓着策宸凨的手,“你要做什麼?”
“我陪你一起瘋。”
虞晚舟雖然看不見,可她抓着策宸凨的手正要甩開她。
“不行!不可以!王御醫還沒有研製出解藥,你喫下了怎麼辦!”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豆大的眼淚砸在策宸凨的手背上,溫度灼人。
“我們一起瘋得了,念念不打緊,她自小就比其他孩子成熟,也有霍古和平武照看着,你大可放心。”
“不行!”
虞晚舟一下子撲進了策宸凨的懷裏,手臂緊緊地抱着他的腰。
“不可以,你不能喫!”
男人淡漠的嗓音在她的腦袋上響起,寬厚修長的手也一下下的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她激動的情緒。
虞晚舟愣了片刻,這纔想起來,自己不能過於激動,也不能這樣大哭。
“可我不能跟你回去,不僅僅是因爲我體內的毒,也不是因爲我看不見了。”
雖然這三年,朝中很平靜,百姓過的也算是安穩。
可她知道,這樣的平靜不過是在粉飾太平罷了。
只要她一出現,又會掀起腥風血雨。
“南蜀是覆滅在我手中的,是我害得南蜀百姓和臣子如今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那些白玉人也不會放過我,這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犧牲她一個人,換來平靜的日子,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還有那個桑元卓,這個你也許不清楚,他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
“我知道。”
策宸凨不緊不慢地打斷了她。
其實,他想了三年,都沒有想明白,三年前虞晚舟爲什麼會走上那一步。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直到現在,他看見了她,聽着她的那些擔心害怕,他這才明白了過來。
三年前,他對桑元卓起了殺心。
虞晚舟不忍百姓再受戰亂之苦。
她不想戰事再次因她而起。
所以,她選擇了從城牆上跳下去。
好在,王御醫一直跟在她身後,這才保下了她。
“你擔心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交給我處理,還不放心嗎?”
虞晚舟咬着下脣,忍了許久,那眼淚還是掉落了下來。
她搖了搖頭,埋首在他的懷中,哭得很難過。
“只有讓我消失,我擔心的那些事情,纔不會發生。”
她是矛盾的中心。
“但是你應該也知道,不論你在不在,桑元卓都是個危害。”
策宸凨眉眼壓得很低。
這小半年來,桑元卓的動靜不斷。
他似乎等不了了。
不論虞晚舟現不現身,他都會有一番大動作的。
皇權這東西握在手裏,人就會變。
“可我不能跟你回去。”
“那你就換個身份,你可以不用南蜀公主的身份。”
她是什麼身份,對策宸凨來說,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這個人而已。
“......可以嗎?”
朝中大臣都是見過她這張臉的。
“你別忘了,城中百姓是看着你從城牆上跳下去的,他們都認爲你死了。”
他隨便給虞晚舟按了一個新的身份。
人有相似,誰敢在他面前說什麼麼!
即便他指着桃樹說成是柳樹,那些人誰敢說一句那其實是桃樹?
“那......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沒有死的?”
聞言,策宸凨的喉嚨上下滾了滾,嗓音低啞得厲害。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從未認爲你死了。”
虞晚舟心頭一酸,抱着他的手臂又用了些力。
“對不起。”
她對不起很多人,可唯一讓她有愧疚的,也就是一個策宸凨而已。
男人淡淡的恩了一聲,道,“我只原諒你這一次,下一次休想我這麼容易就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