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嘉佑嬉事 >第四十一章 構陷
    燈籠火把,照得四周通明。

    高空,數十隻矯健的鷹隼凌空飛舞,不時發出清脆悅耳的啼聲。

    盧仚遇襲的小巷,四周街面已經被徹底封鎖。

    成羣結隊的鐵甲禁軍在街上巡弋,身穿各色袍服的守宮監所屬,帶着強弓硬弩,守住了四周高樓,朝着遠近的小院虎視眈眈。

    守宮監羅輕舟,風調坊令水英,風調坊禁軍駐軍左將軍樂山,還有司寇臺在風調坊的幾位總捕頭齊聚小巷,一個個面色陰沉。

    一共三十二名殺手,有五人被熊頂天踹死。

    藉着燈籠火把的光,幾個司寇臺的仵作將這五個幾乎零碎的殺手,整齊的鋪在了油布上,一點點的檢查他們的屍體。

    其他二十七名刺客,則是死得整整齊齊。

    他們的皮膚呈現出異樣的紅色,一個個肌肉痙攣、關節繃緊,好似殭屍一樣僵硬且沉重。他們在小巷的牆根下一字兒排開,每個人也享有一塊油布的待遇。

    剛剛盧仚發出信號,守宮監和禁軍四面合圍,這些殺手一個都沒跑掉。

    或者說,服用了燃血丹的殺手,他們已經絕了逃跑的念頭,被包圍時,他們拼死反抗,每一個都豁出去了性命亡命搏殺,守宮監和禁軍分別付出過百人的傷亡,纔將他們斬殺當場。

    地上滿是血水,寒風吹過,血水已經凍成了厚厚的血冰。

    這些殺手服用了燃血丹後,生命力、體力變得超乎想象。

    他們體內的鮮血幾乎流光了,這才倒在了守宮監的弓弩,以及禁軍長矛大戟的攢刺下。

    油布上,這些殺手被扒得乾乾淨淨,身上密密麻麻的盡是各種猙獰的傷口。頂着寒風,仵作們圍着這些殺手的屍體,一點點的切割剖析,尋找着最細微的蛛絲馬跡。

    幾名守宮監的高手畫師,在一旁撐起了畫板,藉着燈光,瞅着那些殺手的屍體,認認真真的描繪着他們的圖影畫像。

    每畫好一張,就有守宮監的人將畫像第一時間送走。

    這些畫像會被複制上數千、數萬份,然後發去四面八方,讓各大衙門的人按圖索驥,追查這些殺手可能的身份、底細。

    附近幾座園子的主人,已經被‘請’了出來,一個個凍得哆哆嗦嗦,面色慘白的頂着寒風站在巷子口。

    司寇臺的辦案老手們,正穿堂入室,一寸寸的搜索着附近的幾座宅子。

    羅輕舟等人站在一旁,面沉如水,不發一言,等待着仵作們和那些辦案好手的報告。

    四極坊已經大致安靜了下來。

    那些箭手、殺手,就好像混入了大海的水滴,消失得無影無蹤。

    盧仚逮到的這羣殺手,是守宮監、司寇臺、禁軍、風調坊令衙門等官方勢力,抓到的唯一線索。

    羅輕舟等人,親眼目睹了寥寥二十幾名殺手猶如野獸一樣呼號死戰,短短几個呼吸間,給守宮監和禁軍造成了大量傷亡的可怖場景。

    這些傢伙,毫無疑問是‘死士’。

    在鎬京城,豢養這麼多死士,作出這樣的大事來,這幕後之人……細思恐極!

    不用想都知道,等明天天亮了,大胤高層會是如何的雷霆震怒。

    一大堆的麻煩等着大傢伙呢!

    越是想到上面動怒後,自己可能的悲慘下場,羅輕舟、水英等人越是心煩意亂。

    他們的臉色就變得越發的僵硬、冰冷,一雙兒眸子就好像刀鋒一樣,冷颼颼的釘在了跪在小巷正中的熊頂天身上。

    倒黴的熊頂天。

    剛剛被一羣瘋狂的殺手按在地上圍毆,仗着強橫的身軀硬是扛了過來。

    在那些殺手的亡命攻擊下,熊頂天只是受了一些不足掛齒的輕微小傷。

    傷不要緊。

    現在的情勢,很要命。

    渾身光禿禿的熊頂天,雙手抱着頭,一臉呆滯的跪在小巷裏,寒風吹過,他渾身濃密的毛髮亂舞,被燒得漆黑的雙臂,隱隱散發出烤肉的芬芳。

    守宮監、司寇臺、風調坊令衙門的一批高手,吹鼻子瞪眼,凶神惡煞般團團圍住了熊頂天。

    盧仚雙手揣在袍袖裏,朝着面前的幾個積年的辦案老手不斷的微笑點頭。

    “幾位大人,事情就這麼回事。”

    “小子盧仚,盧是涇陽盧的盧,仚是上人下山的仚,我是天恩侯府族人,今天剛剛加入的守宮監。方纔在混亂中,瞅準了一個行跡詭祕的黑衣人,仗着自己有幾分手段,鼓起膽子,就追了上來。”

    “哦,對了,那黑衣人,就是那塊油布上的那個。腦袋被崩掉了,身上還破了兩個大窟窿的那位,這肯定是殺人滅口啊,您說是不是?”

    “這傢伙,還用一顆鐵膽背後偷襲我。”

    “我可是有人證的,那,老何大哥,還有我們這一隊的魯天星大人,他們都看到了,那廝一顆鐵膽背後偷襲我,被我用槍打落在地面。”

    “我的槍?”

    “哦,我的那杆點鋼槍啊,喏,你們看,這邊,這邊,這邊的牆壁上,這些碎片,不都是麼?我和這個大塊頭大戰了一場,他好生兇狠,硬生生將我的槍給打碎了。”

    有司寇臺的捕快竄了過去,在兩側院牆上仔細的勘查起來。

    “我從小謹慎……嚇,直說吧,小子從小怕死,別的功夫也學得不怎麼樣,就是跑得快。”

    “我這一路追了上來,就追到了這裏。然後,這個大塊頭就跑了出來,衝着我喊打喊殺。”

    “他的實力,很強,很強,我根本不是對手啊。”

    “所以,我就準備逃……不,我就準備招呼兄弟們來圍捕這個傢伙不是?”

    “結果,我剛準備發訊號,這羣死鬼就蹦了出來。”

    “他們也是,一見面,就衝上來衝着我下了毒手。”

    盧仚朝着跪在一旁的熊頂天笑了笑,然後壓低了聲音,但是聲音卻有恰好能夠讓熊頂天聽得清楚:“所以,諸位大人,這傢伙,肯定是這些殺手的同黨。只要將他帶回去嚴刑拷打,一定能查清背後的主使人!”

    熊頂天急了。

    他猛地擡頭看着盧仚,嘶聲咆哮起來:“小子,你休要胡說八道。”

    熊頂天心裏清楚得很。

    他受人之託,來這小巷子裏伏殺盧仚,這其實不算什麼大事。

    盧仚不是還沒死麼?

    只要說一句‘私人恩怨’、‘打架鬥毆’之類的藉口,有委託他辦事的那人暗中相助,熊頂天最多挨一頓板子,罰一筆錢,最慘最慘,被刑拘個大半年,這事情就這麼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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